沈清詞是被一股劇痛痛醒的,神思恍惚之間,她以為自己又在做夢。
大片的血跡蔓延開來,整張床都被血浸染,變成不詳的烏黑的暗紅色。
耳邊是秋心悲痛的哭聲,問冬淩厲的指揮聲,還有太後震怒的詰問聲,太醫慌亂的呼喊聲……種種聲音如同一千隻蜜蜂在耳畔飛舞。
沈清詞的眼皮重若千鈞,她幾乎用儘全身力氣,才微微睜開一條縫。
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那人看到沈清詞睜開的雙眼,驚喜的撲了上來,嘴巴一張一合快速的說著什麼。
沈清詞聽不見,卻能很敏銳的察覺到蕭謹身上的悲傷。
你也會悲傷嗎?
可眼前的場麵不是你最高興見到的嗎?
這些疑問沈清詞無法說出口,劇痛之下她的神思再次恍惚起來,又陷入了昏暗當中。
……
等到沈清詞再次醒來,周遭一片黑暗,下半身痛到麻木,卻讓她詭異的覺得安心。
艱難的從床上坐起來,僅僅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沈清詞渾身冷汗涔涔,劇烈的喘息著。
急促的腳步聲匆匆趕來,果然是問冬。
看到沈清詞醒了,她驚呼一聲撲到床前:“娘娘您終於醒了!”
看著眼睛高高腫起的問冬,沈清詞勉力扯了扯嘴角,“言墨呢?”
問冬的眼中閃過憤恨,沈清詞很少見她情緒如此外露,平常的問冬總是如冬天般沉默內斂。
“言昭儀害得您小產,蓄意謀害皇嗣,罪無可赦,太後已經將人關在了掖庭。”
問冬語氣一轉,“……然而皇上出麵保下了言昭儀,說讓她帶罪立功,為娘娘您祈福。”
“將軍和國公當朝質問皇上,被皇上斥責逾越,貶責三年俸祿……”
如此偏袒不公到荒謬的決定,倒也的確是蕭謹乾得出來的。
他對自己的恨意太深,乃至於隻要誰和她作對,他就會善待那個人。
料之中的事情,沈清詞心中卻沒有了第一次的悲傷和痛恨,她啞著聲音道:“將人帶過來,我有問題想問她。”
“娘娘!”問冬流露出不讚同的神色,可看著一臉虛弱卻意外堅定的沈清詞,終究還是歎了口氣,跺腳跑出去。
接下來照顧沈清詞的是秋心,秋心比問冬更加欣喜,眼淚也流得更多,“娘娘您足足昏迷了三日!太醫說您有血崩之兆,保不住了,是太後責令太醫用了許多虎狼之藥才將您就回來……奴婢差點就見不著您了……”
又哭又笑的,好在她也是有閱曆,很快注意到了沈清詞身體不適,放了兩個杏紅色芙蓉花繡金枕頭讓沈清詞坐得更舒服些,又一勺一勺地喂沈清詞喝藥。
沈清詞喉中的乾渴緩解了不少,言墨也在這個時候被帶了進來。
短短幾日不見,原本嫵媚動人的美人憔悴枯槁宛如老嫗,華服也被粗陋的麻布衣衫替代。
她一臉麻木的跪在了沈清詞麵前,頭深深的扣下去,許久不曾抬起。
“你們都下去吧。”
秋心想說什麼,問東卻敏銳的一把拉著她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