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睨了淩若一眼不無諷意地道:“往後妹妹就牽著它在府裡四處走走,至於府外還是不要去了,否則萬一被彆的馬一個看不順眼踩死了,可彆怪我這個做姐姐的沒提醒你。”
“福晉如此關懷備至,實在令妾身受寵若驚。”淩若不卑不亢地欠一欠身,對她的刻意蹊落恍若未聞,“這馬妾身會好好讓人照顧,至於府外……”她頓一頓含了幾許笑意道:“再小的馬總有長大的時候,不可能永遠甘心待於馬廄之中。”
她的笑令年氏感覺無比礙眼,冷然道:“不甘心?笑話,一個畜生也會知道什麼是不甘心嗎?再者說了,妹妹好歹也是一個大活人,難道還製不了一個畜生,它不聽話打斷它的腿就是了,沒了這幾隻賤蹄子看它如何再去外麵撒野鬨騰!”
這番話已是極為難聽,明裡說馬,實則指的是誰,眾人心裡一清二楚,連初九也聞到了彌漫在空中的濃重火藥味,頭低低垂著不敢抬起,唯恐被無辜波及。
淩若捺下心裡的怒意,淡淡道:“多謝福晉教誨,妾身記下了。”
年氏眼波一轉,毫不客氣地道:“可要真記住才好,彆嘴裡說說心裡卻存了彆的心思,到時候隻會害了自己。”
扔下這句暗含警告的話語,年氏在綠意的攙扶下緩步離去,待她走得不見人影後,狗兒方才長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濁氣,直起身對神色漠然的淩若道:“淩福晉,您還是重新選一匹馬吧。”
“不必了。”淩若拒絕了他的好意,手輕輕撫過那匹通體赤色的小馬,那馬兒睜著一雙如嬰兒般通透的大眼,親呢地拿大頭蹭淩若的手掌,嘴裡還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佛在撒嬌。
“就它吧,好好養著,過個幾年便是一匹出色的良駒,這段時間,若需要騎馬就讓初九在馬房裡隨意給我挑一匹就是了。”初九提及這匹小馬尚未取名,略一沉思道:“既然一身赤色,就叫它赤練吧。”
見她賜了名,初九連忙道:“淩福晉儘管放心,奴才一定好生照料赤練,不讓它出一點事。”
從馬房出來已是日正當中,淩若停下腳步眯眼看向頭頂似火的驕陽,明明熱得渾身冒汗,眸底卻依然一片冰寒,一個個儘皆容不下她,但那又如何,這本就是一條舉目皆敵的路。
數日後,康熙四十八年的五月初五,年氏再度產下一子,取名福沛,排行第三。曾經失去過一子的年氏對這個孩子越發珍視,早在臨盆之前已命綠意他們去民間討來百家布,親手做成小衣給福沛穿上,盼著這個孩子可以平平安安養大。
也就在這一月,京城開始出現太子與皇上嬪妃私通的傳言,等朝廷有所覺時,這個傳言已是人儘皆知,無從查起;隻知這個傳言似乎非起於一處,而是幾處相疊,使得流傳範圍極為廣泛。
此時,太子已經被釋了禁足,康熙念在孝誠仁皇後的份上,再加上太子在禁足中數度呈信痛訴悔意,終是原諒了他。為保皇家顏麵,當時在場的幾個宮女太監被秘密處死,其餘人等亦被康熙下了禁口令,言稱若敢在外泄露半句,格殺勿論。
然就是在這樣的禁令前,事依舊被傳了出來,雖然是在民間流傳,難辯真假,但這已經足夠了,朝中百官對此事猜測紛紛,尤其是在通過各種渠道得知鄭貴人確被廢黜至辛者庫之後,再聯想到那段時間康熙突如其來的罷朝,此事的可信度一下子提高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