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那拉氏下首的佟佳氏怔怔望著戲台上化身唐明皇的那個男子,儘管化了妝但還是能一眼認出他是傅從之,那個自己曾經以為深愛的男子,年少的自己為了他甚至不惜在入宮為官女子前相約私奔。
不過很可惜,最終被家人在一所破廟中找到帶回了家,臨走行她聲淚俱下地告訴傅從之,讓他等著自己,二十五歲年滿出宮之時,就是他們團聚之日。
曾經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如今再回想起來,佟佳氏隻有一個感覺――荒謬可笑!
昔日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居然會以為情愛就是一切,相信什麼情愛無價、天荒地老,那種虛幻不可捉摸的東西能填飽肚子,能讓她享有錦衣玉食的生活嗎?
戲子終歸是戲子,終其一生亦難登大雅之堂!
幸好,幸好阿瑪將自己找了回來,又幸好自己醒悟過來,清醒認識到什麼才是對自己真正有利的,沒有繼續錯下去。
榮華權勢,才是她現在想緊緊抓住的東西,貧賤夫妻百事哀,若連飯都吃不飽還談什麼情與愛。
一出《長生殿》作罷,眾人紛紛叫好,尤其是那個演唐明皇的戲子,情意相融,仿佛真是李隆基跨越千年而來,胤禛還特意命狗兒拿五百兩銀子賞那個戲子。
直至絲弦聲儘落,傅遠之依然久久不能從戲中抽身,那一段愛戀儘管在當時為人所不容,儘管是李隆基以帝皇之尊生生壓下了反對的聲音,然這並不能掩蓋帝妃之間那份世所罕見的癡戀真情。
“從之,晚點卸妝,先去謝謝雍王爺賞銀!”傅遠之在退到台後時,年過半百的班主忙不迭地過來催促,在他手裡牢牢攥著一張麵額五百兩的銀票,嘴都快咧到耳後了,怨不得他見錢眼開,自數年前傅遠之突然離開後,失了台柱的朝雲戲班情況頓時急轉直下,看戲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收入銳減之下,戲班難以在京中租住院子,不得已之下隻得舉班遷到京郊住著,四處跑場子勉強混個溫飽。
為著這事班主整日唉聲歎氣,原以為以後都這樣,不曾前幾日子,離開數年的傅從之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還說要重回戲班唱戲,這還不算結束,僅僅就在第二日,已經許久不曾出入過達官貴人府中的朝雲戲班突然接到雍王府傳話,命他們在今日來圓明園唱戲,酬銀是平日的五倍,唯一一個條件就是傅從之必須要去。
班主雖然奇怪雍王府的人怎麼會知道傅從之回到了戲班,不過這筆銀子對他來說太重要了,有了這筆錢不止可以交了這一年的租金,還可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不用憂心銀兩之事,所以沒顧著多想就來了。
至於傅從之這些年去了哪裡班主也問過,傅從之回答說是老父突然病亡,他當時悲痛難捺,顧不上向班主辭行就回去奔喪,之後又守了幾年的孝,直至如今孝期滿了才想回來重新登台。班主倒是不曉得原來傅從之還有一個老父在世,隻道他早已父母雙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