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淩若淡淡說著,並沒有姐妹相逢的喜悅;事實上,康熙五十年發生的那些事,早已磨儘的那些個姐妹情誼,再相見隻會令彼此不自在,相信這一點伊蘭也明白,所以這些年都刻意避著她,更不曾來過王府。
伊蘭起身,示意跟著她進來的丫頭將雞湯放在桌上,隨即對富察氏道:“額娘,嫂嫂,我想起家中還有些事,先走了,改明兒再來。”
“不是說吃了飯再走嗎?”見她要走,富察氏忙喚道。
已經走到門口的伊蘭腳步一滯,但也僅僅是一滯罷了,旋即以更快的速度離去,僅餘下一道聲音,“不了,我吃不下。”
富察氏無奈地看她的身影越離越遠,繼而對還站在原地的淩若嗔怪道:“你們倆始終是嫡親姐妹,難道還真要一輩子不睬嗎?”
淩若默然,許久才輕輕地說了一句,“不睬總好過為敵。”是啊,即便一輩子形同陌路,也要好過姐妹相殘。
富察氏曉得這個道理,可看著淩若與伊蘭這個樣子,還是忍不住心生難過,這些年來,她無時無刻不盼著這兩個女兒能重修舊好。
看到富察氏這個樣子,淩若始終是不忍心,取下絹子拭去富察氏不小心滑落臉頰的淚水,輕聲道:“一切隨緣吧,也許會有那一天。對了,額娘,伊蘭在李府還好嗎?”
聽得淩若這麼說,富察氏心中好過了許多,點一點頭道:“耀光待她甚好,婆婆也是一個性子溫和的,這幾年倒也沒有受過什麼委屈。”
“那便好,看來當年我替伊蘭選的路並沒有錯。”她言,心中有幾分欣慰,雖然回不到從前,但也不希望伊蘭過得不好,所幸一切尚如人意。
“若兒,你有沒有怪過額娘?”富察氏突然這般問,當年她為了伊蘭,厚著臉皮去求淩若,甚至在一時激憤下,打了她一巴掌,雖然數年過去了,但每每想起,始終有所不安。
淩若不語,要說心中全無芥蒂,那必是騙人,可若說怪豈非傷了額娘的心。在這樣的猶豫不決中,淩若突然感覺到有人牽了她的手,低頭看去,卻是弘曆,他正仰頭看著自己,目光是那樣依戀,兒子對母親無絲毫防備的依戀。
罷了,她始終是生養自己,賜自己血肉生命的額娘,該過去時就讓它過去吧。
想通了這一點,淩若突然覺得無比輕鬆,目光亦柔和了許多,在富察氏略有些緊張的注視下說道:“怪與不怪都已經過去了,您始終是我額娘。”
淩若的話令富察氏放下了提在喉嚨的心,雖然這些年淩若一直待他們極好,就連這處宅子也是淩若出銀子置下的,但始終有陰影揮之不去,直至今日方才算是真正的雨過天晴。
從淩府出來已是午後,不知何時外頭開始飄起了細如牛毛的雨絲,紛紛揚揚,在登上馬車後,憋了許久的弘曆終於忍不住問道:“額娘,為何兒子以前從來不曾見過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