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將銀子收好後,對石生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給大娘買副好些的棺木來。”
淩若很快找到一家專賣壽材的店,問他買了一副鬆木壽棺以及壽衣、紙線、香燭等物,之後又給了些錢,讓壽材店夥計雇了輛推車將壽棺運到長巷。在幫著石生給石母穿上壽衣後,將之抬到壽棺中放好,一路灑下白色的紙錢,於香燭繚繞中運到墳場中安葬。
石生在去的路上買了一把小刀,安葬好石母後,他尋來一塊木牌,在上麵一刀一劃刻上石母的名諱,旁邊落款則是不孝子石生。
用力將這塊木牌插在墳前,石生泣不成聲,隻能不住地磕頭,借以表達心中的哀思。在他掌心緊緊握著隻變成銀疙瘩的戒指,那是唯一可以用來紀念母親的東西。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淩若上前拂去石生額上的草灰與細石。
“我不知道。”石生低低地回答,二十年的生活一朝被顛覆,令他心中充滿了茫然與無助,隨後又痛苦地抱著頭喃聲道:“長巷這麼多年一直都好好的,為什麼突然會起了這麼一場大火,為什麼啊!”
“對不起。”淩若不記得自己這日已經說了多少個對不起,但她知道自己就算再說一千個一萬個也不能彌補石生失去母親的痛苦,更不需說長巷還有許許多多個與石生一樣因為失去親人與家園而痛苦不堪的人。
石生直直盯了她許久,忽地,不知想到了什麼,用力抓住淩若肩膀問道:“那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放的對不對?”不等淩若回答,他又道:“我知道,是那些追你的人,是他們放的,你告訴我,他們是誰,告訴我!”
石生用力地搖晃著淩若,神情猙獰恐怖,十根手指像鐵棒一樣緊緊箍住淩若的雙肩,嵌入皮肉中,淩若甚至能夠感覺衣裳下的皮肉正在慢慢變得紅腫,她彆過頭避開石生赤紅的雙目,“我不知道。”
“你騙我!”石生低吼一聲,雙手又收緊了幾分,眸中透著瘋狂,“你知道的,一定知道,告訴我,到底是誰!我娘不能白白冤死,我要替她報仇!”
“石生,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好不好?”肩膀疼得像要裂開一樣,但更令淩若擔心的是石生現在的樣子,仇恨令原本純淨如赤子的他發瘋。
“我不想聽,你隻需告訴我是誰!是誰!”石生不停地叫著,直至臉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疼痛令他眼中的瘋狂消退些許,但依然是赤紅一片,鼻子裡撲哧撲哧喘著粗氣。
看著他這個發瘋顛狂的樣子,淩若心痛不已,是她害了石家,害了長巷那些人,這份罪孽,終此一生怕是都還不清了。
她深吸一口氣,儘量平靜地道:“就算我告訴你那些人的名字,你又能如何,去殺了他們嗎?石生,沒有用的,你尋不到他們,而他們也不是你能對付的。”
“我不管!”石生麵色充血,嘶聲叫道:“我不能讓我娘白白死去,哪怕是拚了我這條命,也要替她報仇!”
“你這不是報仇,是送死!是天底下最愚笨的行為!”淩若見石生不肯聽勸,也是生出幾絲怒意,在罵責後,她緩了氣道:“你不願你娘白死,那麼你就願意讓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嗎?石生,我相信你娘臨死前最大的願意就是你能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你活著,就等於她活著。如果你一定要報仇,那麼先確保自己性命無憂,否則就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