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方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個閹人,當下尷尬地道:“老奴一時激動給忘了,不過老奴說的句句屬實,求貴妃娘娘與三阿哥明鑒。”
年氏彈一彈塗著豔紅丹蔻的指甲,淡然道:“本宮就暫且信你一回,先起來吧。”
“謝娘娘。”趙方暗自鬆了口氣,不過他剛一站定就聽得年氏道:“去將你記錄藥材出入的冊子過來給本宮瞧瞧。”
年氏掌著協理六宮之權,凡宮中所用之物皆有權過問,所以趙方不敢多說,隻趕緊自裡頭的抽屜中取來冊子恭謹地遞給年氏,年氏將之翻到有記錄的最後一頁,果然看到記了葛根、炙甘草等幾味止瀉的藥材,想來就是劉虎要去的那些。
年氏瞧過後又往前翻了幾頁,在看到馬遠辰馬太醫取用烏頭的記錄時,瞳孔微微一縮,卻沒有說什麼,於微笑間將冊子交還給趙方,讚道:“趙總管這藥材進出的錄很是清晰明了,若所有人都像趙總管這樣仔細,本宮就可以省很多心了。”
“娘娘謬讚了,老奴受之有愧。”趙方受寵若驚地說著。
“本宮從不謬讚任何人。”年氏撫一撫衣起身道:“出來頗久本宮也該回去了,趙總管好好當差吧。”
聽得年氏要走,趙方趕緊垂首施禮,口中道:“老奴恭送娘娘與三阿哥。”
待得他們走遠後,趙方方才長出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直到這個時候,憋了半天的冷汗才爭先恐後地自額間冒了出來,他剛才真怕年貴妃看出什麼破綻來。
年貴妃那邊暫時是唬弄過去了,可是四阿哥那頭……趙方剛剛鬆快沒多久的心又變得沉甸甸,快步走到一個標有蛇毒字樣的抽屜,裡麵放著兩個蓋緊的小瓶子,就像冊中記載的一樣。可是唯有打開過瓶子的人才會知道,其中那個瓶子裡的蛇毒隻剩下一半,而這是冊子中沒有記載的,若不是四阿哥一再請求,讓他看一下存於禦藥房的蛇毒,還不會發現少了這些,而且以後也很難發現。究竟是誰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了蛇毒?
就在趙方糾結於這個問題時,一份關於鄧太醫詳細的記錄送到了坤寧宮,那拉氏撚著那張薄薄的紙張仔細看著,春末的樹上開始有了夏蟬的蹤跡,不時有蟬叫聲打破一室靜寂。
“鄧太醫與年家是世交?”那拉氏一直曉得鄧太醫與年家關係不淺,不過看到世交二字時還是有些驚訝。
“是,聽聞鄧太醫的父親曾救過年貴妃阿瑪的性命,而鄧太醫之所以能成為太醫院的副院正,與年家也有不少關係。”三福在一旁回答。
“這麼說來,鄧太醫完全有可能受年氏擺布了?”那拉氏挑眉問道,有一抹若有似無的冷意在眼底流轉,這樣冷意令殿外的春光麗色在映到她眼中也帶了一絲冷意。
三福微一低頭道:“奴才私底下去問過柳太醫,他雖沒有明說,但還是能從中聽出一二來。二阿哥的脈像與所中劇毒並不難診,以鄧太醫的醫術不應診不出來。且……昨夜裡,本不該是鄧太醫當值,是另一名太醫臨時有事才由鄧太醫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