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她瞥了一眼一旁站著的譚決明,譚決明臉色如常,仿佛什麼也沒聽到,她有些犯難了,沒想到這事會禍及汪如晦,要不要告訴他?
“江昭,你杵那做什麼呢,還不給本督快點進來。”
叫她做什麼?她也有些無名火在,但因為擔心汪如晦的臉,就也進了房間。“督主,要我給您上點藥嗎?”
“嗯”,汪如晦麵色依然沉著,他顴骨上有一處血痕,看著猙獰,這樣白璧無瑕的臉吳貴妃也真舍得,當貴妃就是好啊,想怎麼折騰都有人受。
“我先幫督主將臉裡嵌著的碎瓷片挑出來,有些疼,您忍著點。”
江昭將一輕薄的刀子在火上反複烤了幾次,汪如晦默不作聲隻看著她的動作。
她等刀子溫度降下來,就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挑汪如晦臉上的碎瓷渣,越挑越生氣,下手這麼重,這臉要是以後好不了了可怎麼辦?怎麼這些女人都喜歡拿茶杯打人?
應當是極疼的,但汪如晦從頭到尾連哼都沒哼一聲,安安靜靜配合全程,因著江昭的動作,汪如晦的臉上又流下新的血來,江昭趕忙抓了布子去擦,她有些心疼,這疼她也挨過,這人怎麼不知道躲一躲的?
“督主,好了,這會子可以上藥了。”
“你動作倒是熟練”,汪如晦動都沒動一下,任血往下滴,江昭也不再去擦,他都不在意她又在意什麼?
“久病自然成醫”,從前她的傷口都是自己處理的,自己用刀去挑開額角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會忘。
這時候汪如晦才抬頭看了她一眼,從前西廠的探子也回報過張家這個嫡長女過得不怎麼樣,但至於如何不怎麼樣他也沒問過,他當時並不關心。
“好,你去拿藥吧”,汪如晦聲音似有緩和。
江昭上藥的動作很輕,輕得像撫摸一般,她盯著汪如晦臉上的傷,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她以為自己已經一隻腳摻進了汪如晦的生活,卻原來都是錯覺,她從頭到尾沒資格上台,連他衣邊都沒摸到。
她忽然了悟這世上有個人可以隨意折騰他,緊著自己高興來,而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她不過偶然得窺一隅,永遠也彆盼著入場,她算什麼呢,一個被判了滿門抄斬的孤女?
“督主為何不躲”,她問出口才覺得自己刻薄,她當然知道原因,主子給的如何能不受著?卻忍不住來揭他的傷疤,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心裡得到一絲莫須有的安慰,她也知道這鐘行為是火上澆油,但她控製不了自己。
汪如晦忽然笑了,他抬起頭看著江昭的臉一字一頓,“隻因我心悅吳貴妃,所以她做什麼我都願意受著。”
江昭手上動作一頓,她啞然,何為作繭自縛?原是如此這般。
“原來督主這樣癡情,吳貴妃好生叫人羨慕”,她也笑了,難不成還要哭?她用儘全身力氣控製自己的表情好讓自己看起來真的像一個憧憬愛情的少女,看得汪如晦臉色沉了下來。
江昭將布子撂下轉身就走,“上好了,督主再無旁的事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等等。”
“督主還有何事?”
“本督今日不想看折子,你去幫我批”,汪如晦使喚江昭已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