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在石鼓上坐了下來,說道:“宮中一連串發生了那麼多事,想著你可能在這兒的,我就過來陪陪你。”胤礽麵露感激之色,也在她身旁坐下,淒然地道:“整個皇宮裡此刻隻怕也隻有你這麼想了。其他人躲我都唯恐不及呢。就連皇阿瑪也不肯見我。本宮還沒登上乾清宮的寶座,就已經成了孤家寡人。說來真是可笑。”
阿離見他滿臉淒徨之色,不禁有些心疼,一手搭在他手背上,溫言撫慰道:“弟弟,快彆說這樣的話,姐姐不是在這裡陪著你麼。我在監裡已經聽說了,那個泌妃已經死亡,香囊事件應該牽扯不到你了。你要鎮定,彆自己亂了陣腳。”
寂靜的夜空中有幾顆寒星亮出來了,閃著清寒的光芒。胤礽望著阿離道:“阿離姐姐,有你陪著我真好。”隨即又麵帶憂色:“鄭保丹是已經死了。可皇阿瑪好像動了大氣了,他老人家近日龍體欠安,我多次要求陛見,他都沒有恩準。若是換在以前,都是我親自在一旁伺候湯藥的。”
父親生病,兒子在身旁侍疾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今萬歲爺卻不準自己的嫡親兒子來探望自己,確實有些非同尋常。阿離思索了一下,安慰道:“太子殿下,聽我的話,你自己先要保持鎮定。萬歲爺那邊,我回到十三衙門裡仔細打聽一下,到時候會把情況告訴你。不管怎麼說,鄭保丹已死,香囊事件死無對證。無論誰問起,你都一口咬定自己是無辜的,就說是有人蓄意陷害自己。我覺得可以把臟水潑向你的那些哥哥、弟弟們。反正你們兄弟之間的奪嫡之爭在朝中已經是不公開的秘密了。萬歲爺隻要一日沒有下廢黜的聖旨,你就仍然是大清朝的太子儲君,未來的皇帝。”
待阿離的話說完,胤礽的心裡鎮定了許多,說道:“阿離姐姐,我全都聽你的。夜深露重,我們都回去早點歇著吧。”二人同時起身,阿離欣慰道:“這就對啦。這個時候你更要吃得飽,睡得香,這樣頭腦才會清晰,遇事才不會下錯決定。你先走,我等一下再走。”胤礽知道她這是為了防止有人看見二人在一處,於是先離開了。
望著他漸漸遠去,阿離收回了目光,在相思台上漫步走著。她還沒有睡意。自從認下了這個“特殊”的弟弟後,阿離就感覺自己的宮廷生活一下子被打亂了。以前除了在尚衣監當值,空閒時間都是對著房中的屏風思念書恒。
而如今她心底又多了一個掛念的人——愛新覺羅?胤礽,當朝的太子儲君。剛才雖然當著他的麵說了那麼多安慰的話,可她自己的心裡依然是提心吊膽的,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能不能挨過這一場香囊事件帶來的風波。
儲君之位一旦易主,不止會震動朝野,整個龐大的大清帝國都會跟著地動山搖起來。理了理雜亂的思緒,阿離準備往回走了,如今自己隻能是竭儘全力。至於其他方麵,隻能是儘人事安天命了。
花梨木畫桌上鋪開了一張宣紙,胤禛正立在桌前,彎著腰手拿畫筆仔細地作畫。各種顏料碟子旁放著一個竹籠子。竹籠子裡的細竹條上趴著一隻螳螂。螳螂足有一寸多長,翅膀是常見的枯黃色,兩隻鐮刀狀的“大刀”雄赳赳的。頭頂的兩根觸角不時一動一動。如果不是觸角偶爾間的晃動,你幾乎會以為那是一隻死螳螂。它就靜靜地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在待機而動。
不多時,宣紙上的一隻螳螂已經呈現了出來。穆碩躬身侍立著,眼睛盯著畫桌上的畫。少時,胤禛隨手丟了畫筆,隨口問道:“本王畫得如何?”穆碩答道:“主子畫技高超,畫中的螳螂形神兼備,栩栩如生。”胤禛指著他笑道:“你這一聽就是奉承之語。本王的畫技如何,自己是知道的。這隻螳螂形就有了,可是那種靜如處子的神態沒有畫出來。單就這一點,這幅畫就落入下品啦。”隨手將畫撕成了兩截。
胤禛走到一旁,淨了手,問道:“宮中最近發生的事都聽說了吧?”穆碩道:“回主子的話,奴才已經聽宮裡的粘杆侍衛稟報過了。”胤禛道:“據魏珠傳回來的消息,香囊事件出了之後,皇阿瑪起先隻想走走過場的,不想追究太子爺。誰知道峰回路轉,又出了泌妃暴斃事件。皇阿瑪得知消息後,龍顏震怒,還說了句‘這個逆子真是愚蠢至極’。”
穆碩道:“太子爺確實是太心急了,而且滅口的手段太過拙劣。難怪皇上會雷霆大怒,痛罵他不爭氣了。”胤禛接著道:“他不爭氣是他的。本王已和十三皇子商議過,照這麼發展下去,太子爺早晚會保不住他的太子名位。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自己擇乾淨,到時候彆被打成太子一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