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接著道:“前兩日我回家裡,爹娘都問起我了。我就說你還沒想好。你也不必有太多顧慮,現在你們先慢慢處著,暫時不用公開關係。等到你再大一點了,王爺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向皇阿瑪討個旨意,你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入王府了。自古以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也沒什麼害羞的,你總不能一個人一輩子待在禦藥房裡吧。”薔薇抬起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玉堂走上前來,一隻手搭在她肩上輕輕地拍了拍,像是在穩定她內心裡慌亂的情緒,隨即說道:“去吧,王爺在書房裡等你呢。”薔薇起身,緋紅著臉向門外走去。
出了暖閣,一徑向書房走去。薔薇望著一旁花壇裡栽植的幾株矮冬青,一顆心砰砰跳得厲害。在內心裡,她是喜歡王爺的。因為姐姐的關係,她經常有機會見到王爺,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不知不覺之中已被麵前這位成熟的男子吸引了。然而他畢竟是自己親姐姐的夫君,總感覺自己如果再戀上他有些彆扭。於是,她將自己的這樁情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裡,從未與任何人提起過。那是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
可世事難料,仿佛在冥冥之中,月老又給她與他之間牽了紅線。這不得不說是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姻緣。那日,當玉堂提出要把她許配給王爺時,她的內心裡一半是震驚一半是喜悅。喜悅的是自己埋藏心底的願望可以實現了。震撼的是自己埋藏心底的秘密怎麼會被姐姐看出來呢?莫不是自己平日裡言談舉止之中露出了蛛絲馬跡?
而眼下,她的這個埋藏心底的願望終於要實現時,她反倒更加矛盾了。心裡亂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些什麼,久久也不能平靜。不知不覺已走到了書房門口,她方欲伸手扣門,手卻停在了半空中。她以前也不是沒有跟他單獨相處過,但那時候隻是親戚關係。而如今雙方的關係已經若隱若現地挑明了,轉化成了男女之間的戀人關係。自己又該如何麵對呢?
約摸有一刻鐘過去了,薔薇依舊站在書房門口,手指凍得有些發涼。她猛地深呼吸了一口冬日裡的寒冷空氣,鎮定了一下心神,抬起手正要扣門。門卻忽然打開了,她驚得沒來由地往後退了一步。隻見胤禔一手扶著門框,用一種溫暖和熙的眼神望著她,說道:“薔薇,你如果再站在門外不肯進來,凍壞了身子,隻怕今晚回去後就要給自己開藥吃了。”薔薇心裡一咦,難道他早已發現了自己一直佇立在門口嗎?
薔薇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抬腳進了書房中。胤禔在她身後,輕輕地關上了房門。薔薇四下打量了一下,在靠牆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也不敢抬頭看他。胤禔依舊麵帶笑意,隨手拿起桌案上的一本書,說道:“薔薇,你知道嗎?我最近閒來無事翻了幾本醫術,像唐朝孫思邈的《千金方》、明朝王叔和的《脈經》,發現中華醫學真是博大精深啊!”而且還隨口說了書中的幾個疑難雜症。
說到這些自然是薔薇的強項,她當即發表了自己對幾個疑難雜症的獨特看法。這麼聊了一陣,發現自己的內心裡平靜多了,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緊張。猛然一想,她才明白麵前之人的良苦用心。他是大爺黨集團的首腦,又兼管刑部,朝廷上有多少軍國大事等著他處理呢。他哪有空去研究艱深難懂的醫書呢。估計是為了跟自己這個醫官有共同話題所以才特意看的。
胤禔放下手中的醫書,走到離她五六尺的地方停下了,一手扶著一把靠背椅的椅背處,問道:“薔薇,我有個事想問你一下。前段時間太子爺忽然上奏皇阿瑪說弄了一批黑狐皮,要給所有的阿哥們裁製一件新端罩。皇阿瑪為此特彆高興,當著滿朝文武誇太子爺仁德,重視手足親情。還定下了日子要舉辦個宴會,要求所有阿哥們出席時著新端罩,共敘天倫之樂。你在十三衙門裡聽到什麼風聲了嗎?”薔薇想了想,接著搖了搖頭:“倒是沒聽到什麼特彆的事情。最近我去過兩次尚衣監,發現我大姐忙得不可開交,想必就是在趕製這批新端罩吧。”
胤禔在靠背椅上坐了下來,把玩著手裡的一串紅黃色的瑪瑙手釧,暗道:“太子爺平日裡對我們這一眾阿哥們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這次卻突然好心給我們裁製新衣,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聽說這批黑狐皮異常珍貴,是他的門人黑龍江將軍特地從長白山中獵到的。如此大費周章,難道就是為了表現他當朝太子的寬仁大度、兄友弟恭嗎?”
薔薇麵露沉思之色,道:“照王爺這麼說,此事確實非常蹊蹺。我回到十三衙門後會多加留意的。太子爺此舉用意不明,王爺要多多提防才是。剛剛經曆了香囊事件和泌妃暴斃事件的風波,難保太子爺不化被動為主動,反過手來對付一眾阿哥們。”胤禔的目光犀利起來,冷聲道:“你分析得有道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太子爺。上一次他被香囊事件和泌妃暴斃事件整得狼狽不堪,如今已經緩過勁來了,實施報複也在情理之中。”
二人之間一問一答的,哪裡像剛捅破窗戶紙的戀人關係喲,分明是一個將軍在和自己的軍師研究決勝千裡的禦敵良策嘛。薔薇抬頭認真看了胤禔一眼,內心裡不由疑惑起來。麵前的男子是真心實意地屬意自己呢?還是看重自己十三衙門禦藥房主事大人的身份想通過戀人關係控製利用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