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紫蝶緊張地脫口問出。胤禟望著她,沉聲道:“九門提督隆科多!而且麵見了兩次。頭一次我不在禦前,第二次我就在旁邊。皇阿瑪交代隆科多將京城九門戒嚴,不許任何閒雜人等私自進出。彆的也沒說什麼。今兒上午,皇阿瑪讓梁九功催問上書房,看看十四弟人到何處了。”紫蝶聽了一喜,道:“看來萬歲爺已經將大位傳給了十四皇子了,否則也不會這麼急著見他。”
胤禟點頭道:“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小蝶,你趕緊出宮一趟將宮裡的情況告知八哥,讓他火速派人前去接應十四弟,越快越好。否則我擔心來不及了。皇阿瑪如今病入膏肓,隨時都有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忽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補充道:“這中間,皇阿瑪召了老四過來侍疾了一日,嘀嘀咕咕的說了些什麼。我當時在門外也沒聽真著。我擔心四爺黨肯定也在暗地裡圖謀不軌。”
紫蝶說道:“好!我等一下連夜出宮去見八爺。”胤禟忽而將她緊緊摟在懷裡,關切地說道:“小蝶,如今九門已經戒嚴,你出宮時要格外小心。”紫蝶聞言心裡一陣溫暖,說道:“你放心!我沒事!你也趕緊回暢春園去吧,免得被人看見了起疑。”二人放肆地熱吻了一陣,隨後胤禟快速出門消失在了夜色裡。
紫蝶換上一身夜行衣,出了小院,來到了皇宮的西北角,縱身上了宮牆,然後跳了出去。在大街上亂竄了一陣,好不容易逮到一輛馬車,丟下一錠銀子,馬車夫打馬直奔鐵獅子胡同去了。剛到府門口,剛巧看到胤禩騎馬從外麵回來。二人快速進了書房,紫蝶慌忙將胤禟方才的話說了一遍。
胤禩聽完坐了下來,冷靜地道:“還有兩三日了?我剛收到十四弟傳來的快報,說至少還要七八日才能抵達京師。而且大軍裡也出了個意外插曲!”
紫蝶麵帶疑色,胤禩歎了口氣,說道:“十四弟麾下的平逆將軍延信手裡統領著六萬兵馬,如今已經不奉他的號令,私自將六萬兵馬調防了。這個延信之前一直為十四弟馬首是瞻的,如今忽然不奉號令。我懷疑是老四暗中做了手腳。而且剛剛豐台大營的線報傳來消息說大營裡的六萬兵馬正在集結,好像要緊急調往城西的盲腸山一帶。據豐台大營提督富寧奎說是要在盲腸山一帶舉行一場冬日實戰演練。”說罷從書架上找了找,取出一張地圖緩緩展開,乃是大清國的皇輿全圖。
紫蝶趕忙將燭台端了過來,放在地圖旁。胤禩在地圖上找了找,終於看到了一個黑點,旁邊標注著“盲腸山”三個字。紫蝶震驚道:“不好!我看這場冬日演練來的蹊蹺,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舉行呢?”她拿手點著地圖中的“盲腸山”道:“八爺請看!盲腸山乃是西路進出京城的必經之地,如果十四爺率領大軍班師,必須要經過那裡。我外出辦差時多次經過盲腸山,那裡的地形易守難攻,非常適合伏擊敵人。我看豐台大營提督是假借演練為由頭,實際上是提前布防盲腸山,好堵截十四爺班師的大軍。”
胤禩鷹隼一般的眼神直射著地圖中的小黑點,用手死勁按了下,憂慮道:“如果豐台大營的兵馬真在此處設防,十四弟的大軍豈不是進不了京城了?”紫蝶道:“從剛才九爺透出來的消息可以斷定萬歲爺是準備將大位傳給十四爺的,否則也不會急著召他回京。隻是現在整座內九城都被步軍統領衙門的官兵把持著,四爺黨在禦前又有蘇沫茶、普寧、隆科多、魏珠等人,我真擔心他們會偷天換日啊!”
二人正在密謀之中,忽見門被人撞開了,胤?喘著大氣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說道:“八哥,紫蝶姑娘,你們都在啊。”胤禩急道:“十弟,見到密雲駐軍守將何立恒將軍了嗎?他是什麼態度?”胤?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殘茶咕嘟咕嘟喝了,說道:“何立恒將軍起先搖擺不定,後來被我說動了,同意率領麾下的兩萬兵馬歸順我們。我已經把你的部署告訴他了。他此時應該已經率領麾下的兩萬兵馬秘密啟程,估計兩日內可以進入直隸省境內,然後秘密駐紮在京城以南的河陽溝一帶,距離京城也就五十裡地。”
“好!”胤禩忍不住又叫了聲“好”,道,“又多了兩萬兵馬,我們的勝算又多了一層。”紫蝶說道:“八爺,萬歲爺的大限之期隨時會到,但是還沒有公布關於繼位人的安排,我看萬歲爺很快會有動作了。依我之見,不如快速飛信十四爺,讓他將手中的大軍交給心腹繼續按原路前進。他自己可以先饒過盲腸山,直奔京城。最好能趕在萬歲爺駕崩之前趕到,萬歲爺如果當著諸位皇子的麵著人宣讀傳位遺詔,十四爺繼位就會名正言順。這樣也可以杜絕四爺黨的人暗中矯詔奪位。”
胤?也附和道:“隻要老十四光明正大地接了大位,我們即刻將傳位遺詔昭告四海。雖然四爺黨手裡有不少兵馬,我就不相信他們真的敢明目張膽地謀反?”胤禩的目光又落到了地圖上,拿手比劃著大軍的行進路線,然後道:“也隻好如此了。隻是這一來一回又要耽誤不少時日,我真擔心皇阿瑪的身子撐不到那個時候。”
暢春園位於直隸省昌平州,圓明園以南,原址是明朝明神宗的外祖父李偉修建的“清華園”。園內有前湖、後湖、挹海堂、清雅亭、聽水音、花聚亭等山水建築。根據明朝筆記史料推測,該園占地1200畝左右,曾被稱為“京師第一名園”。
滿人定鼎中原後,康熙二十三年,聖駕南巡歸來後開始正式下旨工部啟建暢春園。經過多年修建,此園南北長約三百多丈,東西寬約兩百丈,占地900畝。設園門五座:大宮門、大東門、小東門、大西門、西北門。正門在南牆東側,門內為暢春園的理政和居住區,中路沿中軸線向內依次為大宮門、九經三事殿、二宮門、春暉堂、壽萱春永殿、後罩殿、雲涯館、瑞景軒、延爽樓、鳶飛魚躍亭。亭北有丁香堤、芝蘭堤、桃花堤、前湖和後湖。
東路為澹寧居、龍王廟、劍山、淵鑒齋、藏拙齋、蘭藻齋、太樸軒、清溪書屋、小東門、恩慕寺和恩佑寺。西路為玩芳齋、買賣街、無逸齋、菜園、關帝廟、娘娘廟、凝春堂、蕊珠院、觀瀾榭、集鳳軒等景點。園西出大西門為西花園,有湖泊四處,湖邊散落有討源書屋、觀德處、承露軒等建築,為幼年皇子居住之所。
自暢春園正式落成之後,聖駕每年約有一半的時間在園內居住。
仿佛隻是一眨眼的工夫,時間的年輪已經轉到了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入夜之後,位於暢春園南北角的清溪書屋內靜悄悄的。龍床上躺著一位六十餘歲的乾瘦老人,由於患病多日,麵色蠟黃,眼神已經處於遊離狀態。這位老人正是大清國的最高統治者——安新覺羅·玄燁。
龍床上的玄燁輕咳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依次掃過眼前侍立的幾個人:普寧、何太醫、梁九功、魏珠、蘇沫茶、九門提督隆科多。玄燁撐著胳膊,作勢欲坐起來。一旁的梁九功趕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取過床裡邊的一個靠背軟枕墊在背後。
玄燁依靠著,有些自嘲的輕歎道:“看來朕真的老邁了,坐都坐不起來了。”普寧忙道:“稟皇上,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皇上您隻是偶感風寒,隻要靜心調養幾日,會很快康複的。”玄燁看了她一眼,勉強一笑,道:“朕的身子朕自己個兒最是知道,隻怕過不去這道坎了。倒是難為了你們禦藥房的人沒日沒夜的在暢春園伺候。”
普寧、何太醫嚇得趕忙跪身,普寧忙道:“皇上此言讓奴才等更是無地自容了,都是奴才等學藝不精。罪該萬死!”玄燁吃力地擺了下手:“朕沒有怪罪你們的意思,都起來吧。”二人才站了起來。
玄燁又望了眼床右邊侍立的蘇沫茶,喚了聲“蘇監正”。蘇沫茶趕忙上前,跪身磕了個頭,然後道:“奴才在,請皇上吩咐。”玄燁慈祥地望著蘇沫茶,說道:“蘇監正,朕忽然想吃你之前給朕熬的紅棗薏米粥了。尤其是那盛京產的小棗,去了棗皮,棗泥全部化入了粥裡,很是入口。”蘇沫茶道:“奴才這就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