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理想國度(一)(1 / 1)

紫禁城東麵的東直門,元朝時稱“祟仁門”,此門為京城九門中最貧之門。以郊外盆窯小販、日用雜品占據甕城為主,但甕城廟中的藥王雕像極為精細, 市人稱“東直雕像”。實際上,東直門不僅僅隻是走磚瓦、木材車、糞車,它走各種各樣的車,要是硬給起個名字,那就是東直門走百姓車。

出了東直門,就是東直門大街。這條大街其實是東直門外小街,整條大街大概有三裡多長,地上鋪的是石板路,一共有一百五十多家買賣鋪子,過了冰窖口,柴米油鹽醬醋茶,隻要是老百姓日常生活所必需的,無論是吃的、用的,都可以在這條街上找到。

出入東直門要經過一條長長的青磚甬道,寬約六尺多。兩旁都是紅色的宮牆,高約丈許。夜色如幕,甬道上黑黢黢的,也不見個人影。穆碩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甬道上,心想這條道上怎麼連個宮燈都沒安呢?

他不緊不慢地走著,遠遠地已經看見了東直門旁當值的侍衛們手中拎著的燈籠,發出微弱的亮光。穆碩心裡盤算著該如何出宮,實在不行那就隻能硬闖了。就憑那幾個當值的侍衛,對付他們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早已命人在宮門外備好了快馬。一旦順利出宮,就直接騎馬飛奔城外的長憶亭。

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了獵獵的風聲。穆碩心弦緊繃,立住了身子。隻見兩麵的宮牆上翻出好幾十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一看身手就是訓練有素的練家子。足有四五十名,眨眼間將他團團圍住了。隻見迎麵一人彆著手緩緩走了過來,身前的一名黑衣人挑著一盞燈籠照路。燈籠映射的一個圓形光圈倒映在青磚地麵上,跟著他緩慢的步伐亦步亦趨。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自己的親弟弟穆延·巴圖!巴圖走到了丈許開外,接過黑衣人手中的燈籠衝著穆碩的臉照了照,隨即笑道:“喲!這不是首領大人嗎?屬下該死!擋了您的大駕。稟首領大人,屬下奉主子的命令,現在負責宮禁巡查。所以一到了晚上就四處溜達,也是職責所在。”穆碩沒有說話,巴圖瞅著他,接著道:“首領大人,您怎麼這副打扮呢?要出宮就堂堂正正地出宮嘛。這副打扮,跟個小毛賊似的,萬一給侍衛們拿住了,豈不壞了您首領大人的赫赫威名?”

“夠了!巴圖!你少在我麵前裝蒜!”穆碩疾言厲色,瞪大了眼珠子望著他。巴圖將手中的燈籠交到黑衣人手中,上前了幾步,圍著他打量著他,說道:“首領大人,我的阿哥,您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您永遠都可以大聲嗬斥我。在家裡我是你的阿弟。在粘杆處裡,我是你的屬下。這輩子無論走到哪裡,你都要壓我一頭。你知道嗎?我被壓在下麵好難受,喘不過來氣。快要窒息了!”穆碩一時無言,巴圖道:“我知道。你心裡肯定在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明明知道你弟弟想要的是什麼,可是你卻偏偏不給。不但不給,而且還通過各種法子壓製你弟弟,阻撓你弟弟得到想要的東西。阿哥,你就是這麼當人家的阿哥嗎?”

穆碩開口了:“巴圖,你想要什麼?你已經是粘杆處的左佐領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想要什麼?如果有天梯子,你是不是還要爬到天上去?你的野心有多大,什麼時候是個頭呢?”巴圖幾乎湊到他臉上,憋嘴道:“我的好阿哥!左佐領的位置是你給的嗎?那是蒙主子的隆恩給的。在粘杆處裡,你又何曾正眼瞧過我一眼?你的心裡從來沒把我當做是你的親弟弟。”穆碩歎氣道:“高處不勝寒!身居高位,未必就是得意之事。”

巴圖哼哼兩聲,挖苦道:“首領大人是越來越有境界了。你已經坐上了高位,當然可以這麼說了。可是你的弟弟還沒坐過呢?我自然想坐上去,感受一下居高臨下、號令三軍的滋味。這有什麼不對?”他的語氣咄咄逼人,字字像一支支鋒利的標槍投射過來。

穆碩無奈道:“巴圖,登高必跌重。你要——”巴圖卻截口道:“放屁!什麼登高必跌重,我穆延·巴圖不怕!我這輩子就是要成為人上人,爬到高位上。就算為此摔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誰也不能阻擋我!”穆碩麵露無奈之色,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用了。麵前之人已經被權力俘虜,活著就是為了獲取更大的權力,驅策更多的人。他已經淪為了一具追逐權力的行屍走肉。他的眼中除了權力,已經容不下任何彆的東西。

沉默了一陣,穆碩淡淡道:“巴圖,既然你那麼在意高位,那我的首領之位也可以讓給你。”

“讓給我?”巴圖走到他近前,伸出一隻手五指伸開又緩緩合攏,帶著威逼的口吻道,“首領大人,你聽好了。不是你讓給我,而是我要通過自己的能力搶到!”說罷口中忽而快速吐出兩個字:“動手!”

四周的數十名持刀的血滴子衝了上來。穆碩自腰間取出一截短兵器,按動中間的一個按鈕,立時成了一把雙頭短劍握在手中。數十名血滴子將他團團圍住,猝然之間攻殺了上來。穆碩淩空一翻,挑殺了一名血滴子,與眾人近身搏殺了起來。隻見劍光閃爍,血肉橫飛。巴圖立在宮牆邊,雙手抱著胳膊肘,饒有興趣地觀望著場上的搏殺,像是在看一場彆開生麵的大戲。

這一場搏殺靜悄悄的,偶爾可以聽到衣袂飄飛之聲,或者兵器碰撞之聲。穆碩一個人對付數十人竟然絲毫不落下風,但見他來回翻騰,雙頭劍指東打西,像一條飛天的靈蛇一般,沒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挑殺了好幾名血滴子。

巴圖冷靜地觀望著戰局,衝剛才的那名挑燈的血滴子道:“這些年我還是第一次見首領大人出手。以前老聽粘杆侍衛們說他是粘杆處第一高手,我那時還不信。以為那些人都是馬屁精,專門拍首領大人的馬屁。今日一見,果然所言非虛啊!”身旁的那名血滴子道:“聽說首領大人自幼就加入了粘杆處,經過多年訓練,乃是從一名實務粘杆侍衛逐漸成長起來的。手底下的功夫自然非同凡響。”

雙方又鏖戰了一陣子,圍在中間的穆碩氣力漸漸有些不支,不停地喘著大氣。地上已經躺下了十多具血滴子的屍體。對方根本不給他絲毫喘氣的機會,稍一停頓,即刻又潮水般地湧了上來。但見穆碩斜刺裡的一劍,刺殺了一名血滴子,後背卻忽然一股寒意。一名血滴子的長刀剛好削在了他背上。

穆碩後背一涼,身子一縱落到了包圍圈外。隻是一瞬間的工夫,十多名血滴子又再度將他包圍住了,一把把雪亮的長刀的刀尖對著他,在尋找合適的出手時機。穆碩機警地盯著眾人,伸手一摸,後背黏黏的。忽聽他“呀”地低吼一聲,縱身向前一躍,雙頭劍連著刺中兩名血滴子的眼睛,一個鷂子翻身又開始繼續廝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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