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養病的日子雖然清淨,但終歸過於憋悶,又或者是因為想要看看那個“新奇物件兒”,沈青霜開始前所未有的配合養病。
每日喝藥的時候也不喊苦了,不用等到藥涼透了,一遍遍去熱,一口就乾了。
每日早上也不睡懶覺了,天色一亮,就開始起床,換了寬鬆的衣裳,在院子裡練著老郎中囑咐過的八段錦。
平時也不再貪涼,不會吵著鬨著要吃井水湃過的冰西瓜,各種補湯流水一樣的送進來,也都老老實實的喝下肚,不再找著機會就倒到花盆裡。
“咱們這院子裡,終於有盆子花是好好的活著了。”
紫袖拿著帕子細細的擦著眼前這株盆栽的葉片,那動作如珠如寶,仿佛眼前之物不是隨處可見的花樹,而是什麼金枝玉葉一般。
沈青霜轉過臉去不看她,裝作聽不懂的模樣,她前些日子不愛喝補藥,總是偷偷的倒在各處花盆裡。
這麼一來,院子裡栽著的花啊樹的還好,但凡是長在盆裡的東西,都是沒有活過一個月的。
如此這般,沈青霜身子漸漸硬朗起來,待到第一片樹葉落下,日頭漸短,沈青霜終於又從老郎中那裡獲得了赦令。
“好了,差不多了,平日裡不要想多了,也彆那麼愛生氣,大底都好全了,隻要最近不再著涼,就不會落病根。”
顧涵在一邊聽得清清楚楚,文言終於真心實意的笑了一聲,“那就多謝郎中了,這些日子勞煩您費心。”
老郎中淡淡的撇了一眼沈青霜,冷笑一聲:“可不是,我家那垂髫小兒,喝藥也比沈小娘更安分些,聽說這幾個月,栽在盆裡的花是一朵都沒活下來?”
沈青霜被說得麵紅耳赤,深深的低下頭去,不敢言語。
顧涵帶著笑意看了一眼沈青霜,把郎中往外頭引,讓周管家封了厚厚的紅包,好好生生把人送出去,這才又折返回來。
果不其然,才剛進門,就看到沈青霜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不斷的在自己手上和身後巡視,那模樣,像是一隻奶貓在討要魚乾一樣。
“知道你想看什麼。”顧涵無奈的搖了搖頭,外頭的小欖聽到動靜,連忙讓人進去。
進來的是一個一人等高的大衣架,要兩個小廝遮擋的嚴嚴實實。
但是最吸引人的,是衣架上麵掛著的在夜色之中依舊流光溢彩的舞衣。
那舞衣是層層疊疊的碧青之色,像是早春的湖水,倒映著周圍的綠意,泛出去的一圈圈漣漪,泛著柔和的銀光,夜色之中,燭光照映之下,如同披著一層柔美的月光。
這是因為織就布料的時候,用的是染了淡青色的蠶絲線以及極細的銀線製作而成,銀線為金屬所致,難得的是,這件舞衣極其飄逸,夜風微微拂過,裙擺袖口隨風起舞,仿佛水中漣漪,又像是春日綠意波濤,看著讓人移不開目光。
“這是……前朝失傳的舞衣——晴水雲?”
沈青霜一瞬間睜大眼,甚至顧不得道謝,連忙跑到近前,細細查看。
傳說前朝有一奇女子,宮女出生,一舞動人,從而被皇帝納入後宮,深受寵愛,一家人雞犬升天,長兄屬於邊關,屢戰屢勝,幼弟任職朝中,長袖善舞,而他本人平安誕下數個皇子,聖寵經年不衰,甚至在皇帝先去之後,代為料理朝政數月,直到積哀毀骨,一病不起,方才穿著與皇帝初見時的那件舞衣赫然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