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涵隱隱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不複先前輕佻，“怎麼了，可是身子哪裡不舒服？”
沈青霜搖了搖頭，暈眩感隻出現了片刻便恢複如常，“可能是近日來炭火燒得足了些，我讓綠雲多開開窗子通風換氣就好了。”
聽她這麼說，顧涵這才放鬆下來，“若是不舒服，就讓綠雲去請大夫，彆忍著。”
“好。”
說著說著，顧涵這才想起自己來此的本意，“你來書房找我有什麼事？”
“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罷了，不勞相爺費心，我花些錢請旁人也是一樣的。”
話題引到這裡，沈青霜的氣又上來了，推開顧涵又坐回椅子上去。
顧涵與趙若染情深意切就算了，憑什麼總是要捎帶著貶低自己兩句，她招誰惹誰了，她本就心裡藏著哀怨，如今更是難受得厲害。
踩著自己的自尊去捧他心尖上的人，她與趙若染都出身本就雲泥之彆，現在還要被接連貶進土裡去，無不昭示著她永遠比不過趙若染，又有多配不上他。
即使沈青霜心裡有顧涵，但她卻不肯放縱自己沉溺於顧涵每次事後的安撫裡。
“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道歉。”
見哄不好她，綠雲過來將牌匾的事說給顧涵聽。
“新牌匾嗎，不如取錦裳二字。”
“為何？”
“錦繡華服、羽衣霓裳，二者皆是誇讚服飾衣裝之美，用來取作成衣鋪的名字再好不過，我知你會擔心用這名字尋常老百姓以為是什麼高奢的地方從此敬而遠之，與你先前的初衷相悖。”
“可是誰說尋常百姓就穿不了好衣裳呢，到時候你再安排些人開業宣揚，自然不怕他們不來。”
沈青霜醍醐灌頂，不由得稱讚顧涵的心思細膩，“不愧是相爺，想得如此周到。”
回了書房，顧涵利落地在宣紙上寫下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錦裳衣坊”，正想落下自己的印章時，又覺得不妥收了回來。
清旭明白他是怕自己落款之後讓人傳揚出去，到時候會引來諸多不必要的麻煩。
待到墨跡乾了，顧涵將宣紙卷好裝進筒子裡遞給清旭，“把它交給沈小娘。”
“是，相爺。”
黃昏時京城又落下稀稀落落的雪花，還未落到地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青霜站在走廊上屋簷下，伸出手去接，卻隻碰到一片冰涼，一時間心有所感。
夜裡圓月升起，月光撒向大地，庭院裡不點燈火也能看得真切，雪下得大了依舊無風，緩慢得似鵝毛飄落。
沈青霜解下鬥篷，在院中與明月飛雪一同起舞，美得似是一幅畫卷，此刻她與山河萬物融為一體此刻她就是舞中的那倔強堅毅的鴻鵠。
饒是漫天飛雪打濕她的羽翼，她依然向著月光振翅翱翔。
沉浸於舞中，沈青霜並沒有意識到圍牆上坐著一個與她同樣孤寂的人影，正在默默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