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綰心頭猛顫。
她腳下如同灌了鉛,身子晃晃蕩蕩地,艱難地一步步走到那張病床前。
她望著躺在白布下的人,緩緩伸出手。
指尖猛烈顫抖著,掀開了遮在他臉上的白布。
轟!
許綰大腦一沉,眼前極其慘烈的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瞳孔。
躺在那的人,是許諾。
醫護人員口中跳樓出事的人,也是許諾。
是她的弟弟。
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是她這麼久以來,活下去的唯一精神寄托。
淚水模糊了許綰的臉,心裡巨大的陣痛一點點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什麼都看不清了。
看不見少年白淨溫和的容貌,看不見他衝著自己笑,乖巧地喊他姐姐。
她看到的隻有他那張血肉模糊,扭曲變形的臉。
一陣穿堂風席卷而來,鑽進她的身體裡。
冷……
徹骨的冷 。
支撐著她堅持下去的最後一根弦驀然崩斷。
下一秒。
許綰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後倒去,跌坐在病床下,捂住唇,全身都跟著發抖。
一滴一滴悲痛的眼淚從她那雙本該明媚燦爛的眼眸底下流淌而出,順著臉頰掉落在地麵上。
洶湧巨大的苦楚,灼燒著胸腔。
她緊緊地拉住許諾的手,努力地壓抑著情緒,聲音哽咽顫抖得不成樣子:“小諾,姐姐來接你了,你睜開眼看看姐姐好不好?”
許諾的掌心一片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許綰兩隻手捧著他的手掌,一遍遍地搓著他的掌心:“小諾,你身上怎麼那麼冷,是不是著涼了?沒關係,我給你捂熱,就像小時候一樣,我會照顧好你的。”
回應她的,隻有一室的死寂。
這樣的死寂喚醒了她體內深深的恐懼。
就像五年前麵對許家破產,父母雙亡時那般。
許綰不肯放棄,幾乎是執拗地拉著許諾的手不放開:“小諾,姐姐的新公司今天開業了,今後我們的日子就能好起來了。”
“你說過的,會一直陪著姐姐,不能騙姐姐。”
“小諾,你一定是在跟姐姐開玩笑對不對?你彆調皮了,這樣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
許綰最後的聲音,徹底被悲慟的哭泣聲取代。
她抱著許諾的一隻胳膊,埋頭伏在他的身上,哭得泣不成聲。
徐風推開病房門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那個在他印象中向來倔強不肯服輸的女人,此刻正趴在少年的身上哭得像個孩子。
整間病房都充斥著莫大的悲痛氛圍。
凝重壓抑的的氣息感染著他,讓他一個外人都跟著紅了眼眶。
徐風深深平複好情緒,緩步走上前,站在許綰身側,語氣動容道:“許小姐,人死不能複生,請節哀。”
許綰哭聲停下了,扭過頭,發紅的雙眸直直看著徐風:“我弟弟為什麼會死?”
徐風沉聲道:“許諾於今天上午九點三十五分跳樓身亡,醫護人員發現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給他做了搶救措施,但……搶救失敗。”
許綰強撐著身子想站起來,徐風連忙去扶她:“許小姐,你還好嗎?”
許綰淡淡拂開了徐風的手,紅著眼睛盯著他:“你為什麼一直不肯讓我接弟弟回家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