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方曉染生死不明的第二十二天了,這天晚上的夜色,沉如海。
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臉色沉默安靜,伏案認真批閱一大疊的緊急合同文件書。
可看了一會兒,又煩躁地抽起了煙。
想不明白,為什麼自缺失的記憶一點點恢複後,他對方曉染的愧疚和思念,與日俱增。
白天還有整個公司大小的事務需要他處理,忙得不可開交,暫時生不出旁的心思。
但到了夜晚,夜深人靜時,蝕骨的想念,令他輾轉難成眠。
如果當初,但凡他能給與方曉染多一點信任,他與她,都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局麵。
她生死兩茫茫,他沉淪在悔悟和澀痛中,找不到解脫的渡岸。
如果她活著——
如果她還活著,他會走過去,懷著失而複得的狂喜,輕輕擁吻她,告訴她,其實,他一直都不討厭她。
告訴她,在她消失的這段時間,他夜夜想她無法安睡。
告訴她,他大概喜歡上她了,喜歡她的倔強,喜歡她撞破南牆也不回頭的執拗,喜歡她因為喜歡他而堅持了那麼多年。
這一次,如果她覺得累了,不想再喜歡他,那麼,就換他來堅持。
可是啊,方曉染,我把整個桐城都查翻了天,也沒找到你的身影,你到底在哪裡?
我知道,我錯了。
彆調皮了,彆再懲罰我了,好嗎?
沈梓川森白的臉龐,漸漸地,被薄唇裡吐出的白色煙霧縈纏困住,深邃漆黑的瞳孔,有血絲彌漫交織。
宋子健推門而進,後麵跟著紀穆遠,見水晶吊燈下那男人頹廢形容消瘦的模樣,宋子健驚得差點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瞪出來。
“梓川哥哥,幾天不見,你怎麼就變成這幅死氣沉沉的模樣了?”
紀穆遠肅沉地與宋子健對望,從方曉染失蹤後,沈梓川就變得很不對勁,儘管表麵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但實質上,他整個人,卻成了行屍走肉,有魂無魄,時時陷入自責內疚,如關押在鐵籠子裡的困獸,找不到突破的口子,隻剩下煎熬地活著。
那副憔悴不堪的樣子,誰見了都心驚肉跳。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說的,大概就是現在的梓川吧。
紀穆遠不知道腦海裡怎麼就飄過了這麼一句半截子詩句,但他就是覺得,非常貼合沈梓川此刻的心情。
走過去,見沈梓川手邊的煙盒空了,紀穆遠從褲兜裡摸了包還沒有撕封的煙盒,輕緩地遞了過去,“梓川,我和子健訂了個包廂,你心裡難過,兄弟們也幫不了你彆的,但陪著飲酒共醉還是沒問題。”
聽說陪著飲酒共醉,宋子健一百個樂意,扯著嗓子咋呼,“對對對,何以解憂,惟有杜康!梓川哥哥,你彆這樣半死不活的了,寶寶我看得心痛。
說不定,你大醉了一場回到家,很有可能方曉染她就莫名其妙回來了呢?
你想啊,她那麼愛你,怎麼舍得讓你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