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室外的走廊。
通過透明玻璃的窗台,方曉染看著躺在裡麵手術台上麵無血色的方寶兒,她攥緊了蕭歡歌的手腕,雙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腳步釘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短短幾天的功夫,她的寶貝女兒就瘦了一大圈,小臉煞白得不能再煞白,小手不安地抓著白色床單的一角,緊緊的,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安心。
嘴裡似乎還在細細喃喃地喊著,“媽咪,媽咪!”
“寶兒,對不起,媽咪來晚了,媽咪讓你受苦了!”
方曉染頃刻間淚流滿麵,覺得作為一個媽媽,她還完全不夠合格,讓女兒小小年紀,不僅飽受疾病的折磨,還被迫綁架到這萬裡之遙的金三角,遭受普通孩子從未有過的顛沛流離和恐懼。
她手下的力氣越來越大,攥得蕭歡歌手腕疼得厲害,但她隱忍著,望著方曉染淺淺地笑了下,“染染,趁現在那些人都被支開了,我們先把寶兒送出去再說。”
本來方寶兒這裡有幾個保鏢守在門口,但蕭歡歌給蕭威打了個電話後,幾個保鏢立即就被撤走了。
蕭歡歌不知道蕭景逸為何扣著方寶兒不放,但作為疼愛小家夥的乾媽,她肯定是要幫著方曉染把寶兒帶走的。
無論曾經發生了什麼,男人間的矛盾仇恨,不能牽涉到小孩的身上,這是做人的底線。
方曉染回頭,給了蕭歡歌一個微笑,“好,謝謝你,歡歌。”
她知道,女兒能平安無恙回來,肯定少不了蕭歡歌的拚命相救,這份巨大的情意,她會放在心裡,永生不忘。
顫顫地呼了口氣,方曉染沒有再耽擱時間,迅速翻起方寶兒身上的寬鬆病號服,檢查了一遍,發現隻有膝蓋上後背一側有一些擦痕,其他地方,都沒異常,看起來還好,應該沒受什麼很痛苦的折磨。
摸著女兒越發瘦小的手臂,眼眸泛出了紅意,忍不住低頭親了親方寶兒白嫩的額頭,輕聲說,“寶兒,媽咪現在就帶你回家。”
說完,她伸展雙臂,一手抱著方寶兒的臂彎,一手抱著方寶兒的兩條小腿,輕柔地把人從手術台上摟了起來,疾步往外走。
那邊,蕭歡歌已經清除掉了插在小家夥身上的各種儀器和導管,隻把氧氣罩留在小家夥鼻孔裡,緊緊跟在方曉染身後,保持最適當的距離。
方曉染想著等女兒醒了後,為了不影響她的心理方麵的成長,可能需要給女兒找心理醫師疏導疏導。
小鎮的醫院,僅有四層樓高,沒有安裝電梯,隻有簡陋的水泥樓梯,供人行走。
急診室在三樓,抱著方寶兒走下樓,對於方曉染來說,雖然有些吃力,但她還是能咬牙扛得住的。
為了方便行走,她今天沒有穿高跟鞋,穿的是一雙輕便的小白鞋,走路落地無聲。
蕭歡歌也是,穿著一雙蕭景逸交代蕭威在小鎮的集市給她買的平底鞋,很老土的款式,鞋麵上還印了一朵富貴逼人的紅牡丹花,老土得感人。
兩個人走得很慢,很輕巧,沒有發出一丁點的動靜,然後,就聽見有沉穩的腳步聲從上麵四樓傳下來,接著,一道男人陰冷的聲音響起,“查了這麼久都沒有方嫣容的蹤跡,一群廢物!”
那聲音,陰鷙而冰狠,猶如一條吐出舌尖嘶嘶作響正準備伺機而動的毒蛇,聽在耳畔令人不寒而栗。
方曉染的臉立刻蒼白下來,回頭蠕動慘白的唇瓣,緊張地朝蕭歡歌無聲吐出一句話,“是蕭景逸,怎麼辦?”
“你先離開,放心吧,有我。”
蕭歡歌看了眼方曉染懷裡昏迷不醒的方寶兒,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朝方曉染無聲地笑了笑,把氧氣罩等東西都迅速地塞在對方手裡,轉身踩著樓梯往上麵走去。
方曉染很快就明白過來,蕭歡歌是打算用她自己為誘餌拖住蕭景逸,為她走出醫院拖延時間。
那一瞬間,淚水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