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已修)(1 / 2)

南明解夢錄 深海巨獸 7359 字 1個月前

1.0

雨季終於停下了放肆的暴脾氣,下完最後一場小雨就讓烈陽代替了它的位子,開始籠罩整個大地。柏油馬路上,一輛輛出租車拖着被陽光曬怕的人們,前往不同的目的地。

在這些出租車上,有幾個熟悉的身影卻不約而同地駛向同一個地點——和葉村中轉汽車站。

這個最近突然變得有些出名的車站,正等待着一群特殊的客人。柏油馬路上,一輛藍色的出租車開得有點快,車內的司機正聽着電台廣播播放的《大昭將軍史》。

“……大昭歷史上傳奇的將軍不少,今天我們要說的這一位便是巾幗女英雄——程虹,傳聞她雖然是一位女性,但是身高八尺,面如惡鬼,比一般男人還要兇狠。

歷史上,有一次她回京述職,路遇土匪,一人一馬連砍百人,直接端了敵人的老窩,還將土匪們的頭顱掛在寨子的大門之上……”

司機聽了廣播,忍不住吐槽:“現在的節目都胡說八道,一個女將軍殺土匪,還殺了好幾百個,真是天方夜譚。”

他諷刺了幾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聲音太大,吵到了後排那個一上車報了個地點就睡過去的乘客。

那乘客長得實在好看,就算是個男人,也讓人忍不住讚歎一句“美”,具體美在精緻的五官還是那通身神秘的氣質,司機說不出來。

他時不時瞧着後視鏡,看見那張艷紅色的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懷疑自己是不是載了一個妖精。

那妖精似的客人,語氣卻不太好,反駁:“你怎麼知道不是真的呢?程將軍自幼習武,是南明程家那一輩武藝最好的人。她馬術精湛,最擅長馬上殺敵,不過區區一百多的土匪,還不用放在眼裡。”

司機看着後視鏡里的客人戴着耳機,語氣里滿是嘲諷,好像在批評他孤陋寡聞。他臉上有點燥:“原來如此,小夥子你懂得可真多,是南明大學歷史系的吧?”

後排的乘客沒理他,合上眼睛靠在窗戶上,一副暈車的模樣。

前排的司機有些意興闌珊,好不容易跟後排的乘客搭上話,可也不知道哪裡惹到了客人,他只好隨手換了一個新節目。

新節目是個音樂台,播放着些許老歌。可惜這些經典的老歌在後排的程漁耳中都是些靡靡之音。

陽光有些刺眼,順着玻璃窗照在程漁的眼睫上,讓原本就有些噁心想吐的他,更加不適。他忍不住開始怨恨起徐艷艷,那個頻繁打擾他,借任務抵消房租費的討厭女人。

程漁恨極了她,可生活所迫。他不得不向她低頭,答應她的求情,完成不樂意的任務。

他坐在出租車上,忍耐着司機師傅時不時的眼神打量,聽着手機里徐艷艷的語音。

“程先生,你已經拖欠房租七年又四個月,這次的任務完成後,你再幫我一個忙,我再給你減一年怎麼樣?”

程漁的手指迅速按下一個“滾”字,言簡意賅地拒絕了徐艷艷的提議。

徐艷艷也不氣餒,反而發出:“哎呀,不要這麼排斥。勿忘先生說,救人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是一種積福,越多越好!”

程漁本來想拉黑徐艷艷,可看到勿忘兩個字,又想起昨晚自己的發言,有點過意不去,索性直接忽略。

前排的司機難得拉到像程漁這種既大方又好看的人,跟着電台的老歌哼了幾句,笑嘻嘻地問:“小夥子,你是準備去那個網紅村吧!我最近載過好幾個小姑娘去那邊,都說那個和葉村有個廟,特別靈,是不是真的啊?”

程漁本不想說話,可剛剛起了惡念,胸口的疼痛讓他不得不說出:“別去,那邊不是什麼好地方!”

此話一說,疼痛立刻消失。

程漁又有些生氣,開始生出更多怨恨,讓他胸口又開始疼痛。

這種反覆無常的疼痛,就在他善意和惡意的不斷轉化間,折磨着他的身體。

在程漁看來,告訴司機和葉村不是好地方,這種小到可以忽略的善意,卻可以治癒程漁時不時冒出的小惡念造成的傷痛,讓他感到挫敗又壓抑。

程漁討厭這種被迫存善意、行善舉的事,更加討厭自己不得不低頭的挫敗。

他不是沒試過去壓抑善意,不行善舉,可最終的結果是自己虛弱到在病床上躺了十多年。

若是少年時期,這樣也無妨。可現在的程漁,身上還有重任,虛弱的狀態讓他行事不便,無奈之下,他只好做些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除了噁心自己以外,身體卻沒有絲毫的受損,甚至還會更加健康。

程漁說完那句話,就閉上眼睛完全不想搭理人,出租車到達中轉站時,收費器剛好跳到100。程漁心疼地付了錢,下車去往售票處,看見一條長龍隊伍,估計沒有一兩個小時,根本買不到票。

程漁想打道回府了。他看着頭頂的烈陽,看着望不到收費室的隊伍,心情變得特別差。

他想起家中正在生氣的勿忘,可不想回頭去觸勿忘的霉頭。何況,他剛剛花了一百元才到達這裡,一無所獲地回去,豈不是浪費了這麼多錢。

程漁很窮,哪怕他和勿忘不需要食物,可電費、水費、通訊費以及七七八八的雜費,都讓他們焦頭爛額。

有一個票販子看到程漁,湊過去問:“去和葉村嗎?我這裡能拼車,比收費處貴20元,怎麼樣?要嗎?”

程漁聽還有這種方法,他頓時覺得自己可以不回家了,正準備掏錢,頭頂突然出現一把遮陽傘,幫他擋去了大部分的烈陽。

握住傘的人和他差不多高,長着一張俊朗的臉,神色有些緊張,對着票販子開口:“不用!”

票販子原本看程漁一臉茫然,看上去就像是個沒出過門的大少爺,才故意上前搭訕,準備騙騙他。沒想到程漁還有同伴。

那同伴可在乎程漁,遮陽傘幾乎全蓋在程漁頭上,對着票販子道:“我們自己帶了車。”

程漁看到身邊突然冒出來的崔安瀾,心情變得更加差,那種隔世的怨恨,加上現在的爛攤子,都讓他的喉嚨感到一絲腥甜。

他眯着眼睛,問着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崔安瀾怎麼會在這裡呢?

這事還要從三天前說起。

自從崔安瀾出院后,家裡對他受傷的事情,進行了多次盤問。醫院說是內出血,可崔安瀾卻說自己只是晚上喝多了,撞到了胸口。

崔家老小聽到這個解釋自然不信,他們去外面一打聽,知道了崔安瀾跟女友岑媛分手了。

他們在家腦補了一場大戲,覺得是崔安瀾失戀買醉最後生了大病。

崔安瀾這邊也不解釋,他跟着自己的姐夫駱升一起調查着夢裡的線索,看看大昭歷史上有沒有姓程,名榆林,或字榆林的人。他們搜了許久,確實找到了不少同名同姓之人,可這些人要不然不是生活在大昭,要不然就不是生活在南明。

無論哪一個都對不上程漁這個人。

駱升不知道崔安瀾從哪裡得到這個名字,他好奇問:“你的夢……發生變化了?”

崔安瀾埋頭查資料,沒正面回應駱升的話,反而想起一件事:“解夢。對,解夢,升哥,大昭歷史上有沒有解夢使,這樣的官職或者是……”

駱升敲了崔安瀾的頭:“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還解夢使,怎麼,回頭還給我編出一個大昭白虎使!”

崔安瀾捂住腦袋,想起噩夢裡程漁口中念出的“白虎秘術”,立刻拉着駱升胳膊:“白虎使是什麼?升哥快跟我說說。”

駱升翻開電腦,指着電腦里資料說著:“大昭開國皇帝李歷建國,設四使護上京。朱雀管內外行宮,青龍、玄武乃是皇帝近臣,監視百官,擁護皇權。唯有白虎一使掌陰陽之術,鎮上京龍脈。”

駱升打開電腦桌面上的一個文件,調出大昭編年史,指着裡面白虎使的介紹,補充說:“這個白虎使的資料太少,幾乎是沒有,還是從一本民間雜書中得到的記載,說白虎使可通陰陽,是大能之人。傳聞,白虎使可以讓人死而復生。

不過,大昭太平年後,就沒有記載。前段時間,我們在一個墓里發現了一些殘存的資料,上面記載的很模糊,只說這白虎使有龍陽之好,喜歡養面若好女的男子,並且跟宮裡的娘娘有染,最後被皇帝發現,然後處死了。”

崔安瀾聽到這裡,覺得有些荒唐,是哪裡看來的狗血小說:“升哥,這古代的狗血小說也不必咱們現代差。”

駱升知道是崔安瀾在嫌棄他說的誇張,可這確實是真是記載。他笑着繼續道:“那我跟你說一個更誇張的事情,野史記載這大昭最後一任白虎使的母親就是傳聞中的巾幗女英雄程虹。”

崔安瀾聽了這話,不知道為何反而覺得不誇張。

他還沒有深思,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一打開就看見於冬汶的大臉正堵在攝像頭前。

崔安瀾接通了視頻電話,那一頭的於冬汶還沒開口,崔安瀾先問:“人找到了嗎?”

於冬汶愣了一下,想起崔安瀾要他去找程漁的事,立刻敷衍:“找,我在找!你要給我點時間啊!南明這麼大,人口數量可是全國第三,你要我從這麼多人里,把那傢伙找出來,那不是大海撈針嗎?”

崔安瀾可不這麼想,他覺得於冬汶沒用心,只說:“那你也不能說話不算話,你不是還答應人家勿忘小弟弟給他買簪花嗎?

我告訴你,那些可都是高人,小心人家下咒。”

崔安瀾嚇唬着於冬汶,看對面臉色都白了,笑着問:“你找我什麼事?”

於冬汶剛剛正沉浸在“可能被下咒的恐懼”中,一時間有點忘記了自己打電話的目的。

他沉默了幾秒,在崔安瀾掛斷前說出:“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上次,不是跟你說有一個廟求籤很准,就是那個……嗯……花神觀,想起來沒?就這周末,正好攝影協會那幾個人說咱們自駕去。我給你也報了個名。”

崔安瀾現在一心只想找到程漁,查出程漁身上的秘密,哪還有心思外出遊玩。他想直接拒絕,可於冬汶可憐兮兮地說著玩:“安瀾,瀾哥,我不會開車子啊,沒有你,我怎麼去啊。攝影協會那群混蛋,一個個想帶妹子。我都跟許博彥那個混蛋說好了,你也去。”

於冬汶還想勸崔安瀾:“那個廟很靈,很靈的,你不是要去找人嗎?說不定求求籤,人就找到了。路不遠,咱們自駕去很快,就在南明不遠的和葉村,拜完就回,不會耽誤你的事情。我發誓,回來立刻幫你找程漁,怎麼樣?”

崔安瀾無奈地看着於冬汶的可憐樣,想起上次於冬汶幫的忙,這點小事怎麼能推卸呢!

他一同意,於冬汶那邊就掛了電話。

三天後,他載着於冬汶真的在去往和葉村的路上,看到一身黑的程漁,站在烈陽之下。

程漁還是那副瘦弱纖細的模樣,跟他夢裡的人越發相似。

崔安瀾趕緊跟隊伍里的女孩們借了一把遮陽傘,不顧於冬汶的呼喊,小跑至那人身邊,擋住過於刺眼的陽光。

他趕走不懷好意的票販子,看着身體有些虛弱的程漁,說著:“嗯……那個……好久不見。”

尷尬的開場白,沒有得到程漁的回應。

崔安瀾貪婪地望着面前的程漁,直到對方瞪了他一眼,才恍然如夢醒般,說著:“你……你也要去和葉村是嗎?”

他不等程漁開口,立刻說:“我……我們也要去,那個,我們帶了車,自駕去,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吧!我車很大,而且很舒服,後排能躺下睡,你臉色不太好,要不去我車上睡下?”

他斟酌着用詞,生怕程漁一個不樂意。

崔安瀾舉着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程漁的臉色,想了會,又開口:“對了,我也會買電子票。不要加錢的那種。”

程漁聽了這話,終於有反應。他望向緊張的崔安瀾,說著:“怎麼買?”

他聲音很小,是那種壓抑着自己怒火的聲音。

崔安瀾一開始沒聽清楚,以為自己聽錯了,等程漁漂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后,他立刻反應:“哦,票務app上面有,你把身份證報給我,我現在就買。”

“身份證?”

這下就難倒程漁了。他可只帶了手機和耳機就出了門。其餘的東西一概沒準備。平日里有任務,一般都是程漁和勿忘一起,他只需要跟着勿忘,到達任務點,完成任務即可。可這一次,還是程漁第一次單獨出門做任務,酒店、車票、身份證什麼都沒有準備。

程漁想不到自己要帶這些,平時都是勿忘在管理,他甚至連自己的身份證號碼都背不出。

可憐的程漁望了一眼期待的崔安瀾,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崔安瀾的氣,憋屈地說出:“車在哪裡?”

崔安瀾一聽,原本打算偷偷地跟在程漁身後,一起坐大巴的想法被丟到腦後。

他有些激動地指着原處停車場,說著:“就……就在那邊,你……”

崔安瀾本想說行李,可看到孤零零的程漁,那些話全部都咽下。他舉着傘,領着程漁向停車場走去。

路上遇到幾個同行的人,怕他們瞧程漁,會惹程漁不快。崔安瀾直接拿傘擋住了那些人的目光,直到把程漁送上了車子的後排。

崔安瀾的車子比出租車舒服太多,程漁一坐上就愛上了車子里軟軟的墊子。

他覺得自己以後如果有一輛車子,可以參照崔安瀾這輛車。

程漁在車內直接睡了過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崔安瀾那群夥伴眼裡成了什麼禍國妖妃。

他們本來準備好了三輛車,每輛車要帶三到四個妹子。於冬汶鼓動崔安瀾也去,就正好四輛車,可以緩解擁擠。

於冬汶也不需要跟女生們擠車,可誰知道崔安瀾在停車場轉了一圈,就表示:“對不起,我車上只能帶於冬汶,不好意思。”

眾人一聽,有些不解。尤其是於冬汶問着:“啊,你後座不還空着嗎?”

崔安瀾聽了話,心裡有些激動,拉着於東文說著:“謝啦兄弟,你說的真准。”

於冬汶一聽,右眼開始不自覺地跳了起來。他開始有點害怕,說著:“不是吧!你在開玩笑?”

崔安瀾笑而不語,反而說:“我去買點水和吃的,等會路上,說不定程漁會餓。”

眾人一聽,臉色有些奇怪。為首的隊長許博彥聽到這話,不假思索地說出:“哎,可是,岑媛今天也會來,她也不能坐你的車子嗎?”

岑媛也來,崔安瀾沒想到。他看了一眼於冬汶,對方也是一臉錯愕。

於冬汶可不知道岑瑗要來,要是知道,他絕對不會喊崔安瀾一起。

崔安瀾聽了話,問道:“你們車子還能擠嗎?”

許博彥搖搖頭:“我們聽說你也帶車,所以……這次的人又比較多,你後座怎麼了嗎?”

他剛剛看過,後座是空的,怎麼就不能讓人坐了。

崔安瀾聽了這話,覺得頭有些痛。一旁的於冬汶喊着:“安瀾,抱歉。”

崔安瀾搖搖頭,想着回去跟程漁商量下,能不能多坐一個人。他剛想去商量,岑瑗就拎着大包走到眾人身邊,她一看到崔安瀾就直言:“我不坐他的車子,你們誰車子還有位子啊!”

她這麼一開口,有點不給崔安瀾面子。

自從分手后,這還是岑媛跟崔安瀾第一次見面。她之前聽說分手那晚,崔安瀾住了院,還跟學校請了許久的假。本來她想去探望,可是那晚分手的氣,她還沒消。

她故意不去找崔安瀾,可私底下沒少打聽崔安瀾的近況。

岑媛後來才知道分手那晚,崔安瀾是送一個男的進醫院。

她知道自己有點小心眼,也是自己提的分手。可能是她太眷戀往日里崔安瀾的溫柔,總覺得崔安瀾一定會先跟自己的道歉。

可是她等了又等,始終沒有等到崔安瀾的道歉。

無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去找崔安瀾。本來這次她是準備先道歉,可到了現場,看到溫柔的崔安瀾,她又覺得女孩子應該矜持點,讓崔安瀾來主動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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