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來人正是虹姐、青哥。
他們兩個人走到程漁面前,見程漁右眼被白布包裹,異口同聲地道一句:“你的眼睛怎麼了?”
程漁不想聊這個話題,轉而問魚娘:“你為什麼和他們在一起?”
魚娘見程漁臉上不喜的表情,害怕他生氣吐血,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復,才能讓程漁不動氣。
青哥見程漁咄咄逼人,好像在欺負魚娘,立刻看不過去地道:“幹什麼呢!有這麼對妹子說話的嗎?你真要謝謝我們,要不是我們趕去及時,你那間破屋子就被狐妖掀翻了。”
程漁知道狐妖圍攻古董鋪的事情,他見魚娘愧疚地低下頭,終於把目光放到青哥的身上:“你們去古董鋪幹什麼?”
他這語氣可不善,瞬間點燃了青哥的暴脾氣。
之前在噩夢中,青哥可吃了一個大虧,醒來后,沒少記恨程漁等人。
此時,新仇舊恨上頭,正想找回場子,卻被虹姐敲了腦袋。
青哥吃痛地喊了一聲:“虹姐,你幹什麼呢?”
虹姐白了青哥一眼,她很嫌棄青哥的莽撞,用胳膊撞開青哥道:“程先生,上次真是多謝你出手相救。”
她說完露出一個禮節性的笑容:“我們去古董鋪是為了答謝上次救命之恩,後來在那裡遇到了崔先生……”
虹姐比青哥聰明多了,她說到這裡,還特地看了一眼遠處,正在與和淼淼交談的崔安瀾,道:“聽聞了一些事,想來能幫助到各位,便和崔先生合作,一起來了這裡。”
她這段話交代的清清楚楚,還點明主旨:他們是來幫忙,不是來結仇。
可程漁聽到耳朵里,只確定一件事:崔安瀾這個混蛋竟然找了幫手,是真的要拿回華胥之心!
他順着紅姐的目光望向崔安瀾,見和淼淼一直在笑,還時不時靠近崔安瀾,與崔安瀾關係甚是親密,如同一對情侶。
虹姐見了,一臉欣慰地說著:“崔先生真溫柔,很受女孩子歡迎啊!”
可不是呢?
程漁可記得很清楚,崔安瀾的女人緣很好。前有莉莉,後有岑媛。
他嘴上難得誇獎了一句:“很登對,郎才女貌!”
不過,程漁心裡罵得卻是辣眼睛,傷風敗俗。
虹姐聽了這話,一時間有點拿不準程漁和崔安瀾的關係。
她本就是聽從少主安排,來打探程、崔兩人的關係。
可現在,好像這關係有點微妙。
虹姐臉上不顯,心裡想着其他問話來試探程漁。
她身邊青哥的肚子里可沒有那麽多彎道,直接問:“你和那個崔安瀾不是很熟嗎?這次怎麼沒帶他進來。”
程漁臉色一僵,冷哼一聲:“胡說八道。”
他直接大步離開,再沒有心思去看崔安瀾,打算找了勿忘就離開。
魚娘跟在程漁身後,見程漁如此生氣,不解地問:“他說錯什麼了嗎?”
程漁一下子停了腳步,反問道:“他哪句說得對了?”
魚娘又看了一眼崔安瀾,見對方時不時瞄向程漁,問了句:“崔安瀾惹你生氣了?難不成他剛剛對你做了什麼?”
惹他生氣?
做了什麼?
呵呵,那可就太多了。
程漁臉上一紅,惱羞成怒地呵斥她:“閉嘴,你有時間在這裡廢話,不如去干點有用的事情!”
這話說得很過分,魚娘的臉色也變得不好,氣得轉身離開。
程漁見魚娘離開,也轉過身。他環顧了一圈,沒找到勿忘的蹤影,回頭想問魚娘下落,又發現魚娘不見了。
這下子,他是真成孤家寡人。
一個人站在廣場之上,形單影隻,像是沒有人要的可憐孩子。
周圍都是青龍衛的人,時不時就對着程漁露出打量的眼神。
這些眼神過於露骨,可沒有了法力的程漁,此時也不能隨便發脾氣,震懾這群不老實的人。
他站在原地,一時間委屈上心頭。
這些年,他過得雖然苦巴巴,一天到晚苦大仇深,但還沒有這麼委屈過。
那漫長歲月里,熠熠生輝過的片段,最後只記得古董鋪里的日子。
程漁露出一絲無聲的苦笑,這一笑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就化作心底的硃砂痣,怕是要一輩子都忘不了。
不過,程漁這個亂人心者卻毫無知覺,他正醞釀著委屈的情緒,突然聽見一聲:“阿漁!”
他擡起頭望去,只見一少年抱着勿忘,面色通紅地站在他不遠處,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好,我……我叫和……和……”
和?
青龍衛本家人。
程漁沒有搭理少年,而是問勿忘:“你腿斷了?”
勿忘點點頭,指着自己的右眼:“阿漁,我聽人說,你眼睛瞎了?要不讓這孩子看看吧,他醫術很好。”
醫術?
程漁終於看向臉紅得快要爆炸的少年,道:“你會治?”
少年連忙點頭,他剛剛不過是窺到程漁的一抹笑,現在心裡都是程漁赤紅的雙唇。
這個世界上怎麼有這麼艷麗的人?
他結結巴巴地說著:“要……看過……看過……傷口……才……可以。”
他怕美人不相信他,拍着胸膛道:“不過,你放心,大部分的傷我都能治癒,真的!”
少年放下勿忘,抽出懷裡的一把刀,對着自己的胳膊割了一道口子。
這傷口很大,瞬間流出很多血。
少年不慌不忙,嘴裡念着術,手臂上的傷瞬間癒合。
程漁瞧出這是道家的手法,終於正眼瞧起少年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心裡激動,他剛剛報名字時結結巴巴,肯定沒留下深刻印象。
這次他做足了心理建設:“我叫和……”
“和蕭蕭,你在幹什麼呢?”
甜絲絲的聲音,軟綿綿的語氣。
這麼做作的女孩聲音,程漁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程漁眉頭一皺,正想走開。
那女聲又發出:“安瀾哥哥,你剛剛說得是真的嗎?以後陪我去南明星台去看看,那裡現在是私人花園。我好幾次想去,都沒找到門路。”
崔安瀾發出一聲笑:“嗯,那地方確實還不錯。你若喜歡,我下次帶你去,那裡是我叔叔會客的地方。”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近,走到程漁身邊時,程漁終於看到女孩的正面。
她長了一張討喜的臉,說話露出一點風情,正是男孩們喜歡的類型。
不過,聲音就有些做作。
她大方地伸出手,說著:“你好,我是和淼淼,久仰大名,解夢使。”
程漁看了一眼和淼淼伸出的手,就轉頭看向和蕭蕭,道:“你現在能醫治嗎?”
和蕭蕭看了一眼臉部龜裂,好像要發飆的姐姐,小聲地說了句:“嗯,只要……”
他話沒說完,已經在發飆臨界點的和淼淼不客氣抱住和蕭蕭的脖子道:“哎呀,看不出,解夢使大人跟我們蕭蕭關係不錯啊!不過,我還是要提醒某些人一句,我才是青龍衛少主,沒有我的命令,蕭蕭是不會輕易給人醫治的,”
她說完將和蕭蕭拉到身後:“這條龍要不是安瀾哥哥要我幫忙,我是不捨得讓我的弟弟出手。畢竟,蕭蕭治傷很費精力,他還要留着精力去登塔。”
和蕭蕭在和淼淼身後拚命地搖着頭,他沒事,他有的是精力,只要能讓美人開顏,精力全無又算得了什麼。
他在身後誇張地搖着頭,想把自己的心意告知程漁。
誰知道程漁壓根沒看和蕭蕭,而是問勿忘:“這裡是什麼地方?”
勿忘站在地上抱胸想了一會兒,道:“應該是通天塔的第一層,當初這裡是用來祭祀,現在上面的塔已經被毀的差不多。”
程漁聽完,有些生氣地問了句:“你帶他們來的?”
勿忘搖搖頭:“不是,他們是自己找到了這裡。我怎麼可能會把通天塔的位置告訴他們。”
兩個人完全忽略掉和淼淼,氣得和淼淼真得發起大小姐脾氣。
“你們也太不知好歹!”
她當即要發作,卻被身後的和蕭蕭拉了一把。
和蕭蕭小聲地道一句:“姐姐,崔安瀾還在呢!”
和淼淼一秒變臉,心道:差點就被破了功。
她可好久沒見到如崔安瀾這般優質的男性,自然小女兒情懷,裝着溫溫柔柔的模樣,夾着嗓子說話。
不得不說,還挺傷嗓子。
可耐不住,崔安瀾就是帥啊!
和淼淼擺着淺而易見的小心思,瞄了崔安瀾一眼,撒嬌道:“安瀾哥哥!”
她委屈地衝到崔安瀾身邊,拉着崔安瀾的衣袖,一臉被程漁氣到模樣。
崔安瀾伸出手拍了拍和淼淼的背,不知道說了什麼,讓和淼淼展顏。
不得不說,這挺讓程漁覺得膈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對和蕭蕭道了句:“你的蕭蕭是路分江淼淼,軍動馬蕭蕭*的蕭蕭嗎?”
他不過這麼簡單一開口。
和蕭蕭已經完完全全被程漁折服,激動地說著:“對,對,就是那個蕭蕭。沒想到,程……解夢使大人這麼有見識。”
程漁得意地露出笑容,他紆尊降貴地伸出手拍了和蕭蕭的肩膀道:“不用叫我解夢使,你年紀比我小,可以叫我程漁哥哥!”
比噁心,程漁可也不輸人!
作者有話說:
*出自唐·劉長卿《送徐大夫赴廣州》
喜歡的小可愛,不要忘記海星和評論哈!這是支持我的動力啊啊啊啊!還有非常感謝大家,終於到5000收了……
崔榆林*夜闌曲篇中(免費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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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先生大怒,學子遭殃,
春日裡的花都盛開了,一簇一簇地堆積在學府的屋檐上,似乎將南明城的風雅都彙集在了書院里。
僕從宏遠昨日就跟我說過,書院花香四溢,公子要小心那可怕的蜂子。
現在看來,蜂子也沒有發了瘋的先生可怕。
“你……你……大逆不道!”
先生大概這輩子沒被學生如此不敬過,他顫抖地伸出手,指着門外,一聲“滾!”震得我身邊的學子都害怕地抖擻了下。
我眼睛望着程漁,見他面不改色,反而問:“憑什麼?我交了束脩,要不你還回來。”
先生聽了,一手捂住胸口,氣得吹鬍子瞪眼。
“孽……”
先生想罵人,可他真的對付錯了人。
漂亮的程漁瞪了眼,從懷裡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鋒利,對着先生就擲了過去。
先生這輩子都是文雅人,哪裡遇到過這樣粗魯的學生。
我在心裡給先生點了一根蠟燭,想着他估計沒聽過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那匕首就砸在先生後面的屏風上,嚇得先生嗚呼哀哉三聲:“逆……逆……逆……”
可惜,後面那個“徒”字說不出口。
程漁見狀嘲笑了一聲,揚長而去。
這一鬧劇,我和學子們都瞧了個熱鬧,沒有一個人上去護先生。
先生席地而坐,大概沒這麼丟臉過,對着我們這群“乖”學生,終於罵出:“逆徒,都是逆徒,滾,給我滾!”
他邊罵邊砸書簡,我等只能趕緊離開。
一旁的學子邊跑邊說著:“這下好了,不用交作業了!”
另外一個點點頭,說著:“哈哈,先生也有今天!”
兩個人幸災樂禍,唯有我想着:程漁,這個人有點意思。
怎麼說呢?
我一時想不到形容詞,愣住原地半天,直到有人問:“崔公子,您怎麼看?”
怎麼看?
自然是很歡喜,畢竟不用交作業。
可這種話不是南明世家崔榆林該說的話,只能虛偽地露出難色:“程學子如此對待先生……”
我嘆了一口氣。
周圍的學子們立刻轉變了態度,裝模作樣地說出一句:“程漁那廝,實在是野蠻人,怎麼能如此對待先生。”
周圍此起彼伏地哀嘆與責備聲,讓我覺得噁心。
這些人好像忘記了,到底是誰今天救了他們,免去作業未完成的責罰。
我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宏遠,心裡繼續想着那抹艷麗的紅,那囂張氣焰,還有那指着我大罵時的暢快。
——漂亮!
好像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
乾的漂亮,長得也漂亮。
我露出滿意的笑容,不顧宏遠的疑惑,期待着下一次與程小匹夫的見面。
我都想好了以什麼借口接近他,可惜,書院從中作梗,以“不敬”這個罪,送程漁回了家。
真是……
放肆!
04
三個月後,從上京遊學回來的鄭容,鄭少城主設宴,擺在金縷坊的燕歸廳。
父親要我與他多接觸,便尋了理由送我去金縷坊。
我到那裡時,金縷坊的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隊里有很多認識的人,想來都是和我一樣,趨炎附勢之徒。
只不過,我比他們要差一些。
他們是謀生,而我是來謀……
我輕嘆一聲:“可惜……”
宏遠在一旁問我:“少爺,可惜什麼?”
我回沒什麼,隨兩個侏儒龜奴進入大門。
門后的景緻一般,環肥燕瘦、百花齊開。只不過,都是中人之姿,看多了厭倦。
我目不斜視,往燕歸廳行,耳朵里全是女人嘰嘰咕咕的聲音,喊着:“天啦,崔詩人……”
“啊!要瘋了,他就是……”
“崔……”
這些聲音實在吵鬧,可我也不能呵斥她們,只能加快步伐。
可能是走得太快,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端酒的伎子。
那伎子嚇得跪倒在地上,磕頭認錯。
“對不起,公子,對不起……”
我看了眼身上的污漬,心裡有些不耐,可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宏遠也被嚇壞了,指着伎子罵:“你……慌慌張張做什麼,看你把我們家少爺……”
我實在覺得吵,伸出手:“罷了,去把車裡那套衣服拿來吧!”
宏遠回了句“是”,轉身離開。
我站在原地,望着天上的明月覺得無趣。
一旁哭了許久的伎子鼓足了勇氣問我:“公……公子,您不怪罪我嗎?”
我沒有回頭:“你走吧,無妨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怪罪也沒有意義。
她不知道為何在地上一直不起,過了許久,直到鄭容出現,她也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