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西庚的夢境里沒有太陽,只有一輪明月高高懸挂在天空之中,照亮西庚的土地。
土地之上,倒塌的通天塔被黃沙埋了一半,只露出僅存的半截身子,扎在黃沙里垂死掙扎。
如此荒涼的氣氛,承托着故人熟悉的背影,程漁一時有些恍惚。
當年他也是這樣望着故人的背影,送故人進塔。
如今,塔已倒,人還在。
程漁的眼睛很累,他失血過多,受傷的身子,令他無法站立起。
他的眼眶濕潤,心裡那塊壓了百年的石頭終於落下。
是啊,趙瑟終於從封印中出來。
他唯一還活着的親人。
荒涼的西庚,黃沙漫漫中,那厭惡了一輩子的人,已經被黃沙覆蓋。
程漁的心中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明明手刃了那個禍害,從禍害手中救下了魚娘。
可為何那麽的惆悵。
程漁不懂,就像是他不懂崔榆林對他的執着。
執着了百年,他也沒走進程漁的心。
可往往就是如此……
徒勞生出的執着。
程漁露出一抹諷刺,感覺到西庚的風沙停了。
皎潔的明月高懸,一如經年,照在他們這群故人的身上。
邱湫抱着程漁,鬆懈下來,嘴裡呢喃:“一切……是不是都結束了……”
他們設計妖族,解救魚娘和趙瑟,完成程漁百年前的遺憾。
這一切真的結束了嗎?
可崔安瀾……
程漁的心中閃過崔安瀾的臉,心裡湧起一陣擔憂和難受。
這種擔憂和難受很奇怪,和擔心魚娘不同,和難受趙瑟的痛苦不一樣。
他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卻在一聲“呦吼”中皺起了眉頭。
眼前,荒涼的黃沙之景中,站着一個高馬尾的少年。
那少年長得稚嫩,一襲青白相間的長衫,本應該是落拓、瀟洒之感。
然而,少年氣質太特殊,這麼乾淨的青色,穿在他身上,反而像一根新鮮的大蔥。
他高高舉起右手,對着明月發出一聲牢騷:“我的乖乖,這是什麼傻x玩意,老子當年怎麼建了這麼個破玩意。”
他一拳打飛沖向自己的巨龍,滿懷着無奈地情緒說出:“你又不是妹子,投懷送抱什麼啊!勿忘!”
勿忘被拳頭捶飛,掉轉了頭顱,沖向高馬尾少年道:“瑟兒,瑟兒!”
少年一臉的嫌棄:“哎呀,叫這麼大聲幹什麼,耳朵都被你炸聾了。”
勿忘幻化成兒童的模樣,上前抱住少年的大腿。
少年嫌棄地甩了兩下,沒甩開,只好無奈地回身望了一眼程漁。
程漁的額角有些抽搐,他預料眼前這個不着調的人,絕對說不出什麼好話。
果不其然,趙瑟一句:“表妹,你怎麼被搞成這樣?我聽漁哥兒說,你被人騙了心又騙了魂,還傻傻地給人做傀儡。如今你這樣躺在表弟的懷裡,我深感欣慰。”
他認錯人,說完話還拍了邱湫的肩膀道:“哎,表弟,你抽了表妹的魂魄,打扮了也不像女人。果然男人扮女人,很難!”
邱湫的額角一抽,非常不客氣地道一句:“我不是你表弟。”
趙瑟一愣,他一臉驚訝:“啊?那我表弟呢?我還有事找他!他在哪裡啊?”
邱湫用眼神致意了趙瑟,引趙瑟看向她懷裡的程漁:“你表弟在這裡。”
程漁怨恨的眼神對上趙瑟懷疑的眼睛,氣得吐出一口血。
這血水噴出,趙瑟機靈地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