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韃清盤剝過甚,士民……”
陳之遴頓時駭的跪下,這個罪名他可是承擔不起的,急忙解釋道,但他的話語還未說完,便即再次被朱聿鐭打斷了。
“陳卿的意思是,韃清可以隨心所欲的向你們徵稅,換了朕,那就沒這個資格的么?”
朱聿鐭卻不打算放過他,繼續平靜的說道,但字字都開始誅心了。
“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正所謂得天下易,得人心難,南直隸、浙江士民個個受韃清荼毒久矣,只要陛下懷之以德,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將兩地士民之心盡收!一來可以向天下示陛下仁德之心,二來也可讓地方秩序迅速恢復,來年便可為大明提供源源不斷的錢糧物資,興我大明!”
陳之遴雖然有些恐懼,但既然敢提出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好了方方面面的問題,胸中早有定案,此時行了一禮,侃侃而談道。
這一番話看似合情合理,但偏偏遇到一個從未來來的朱聿鐭,他可是深深明白這些賤骨頭們,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心理的,當然不可能這般被糊弄過去。
若是今年收不上稅,以後想讓他們乖乖交稅上來,那還不如指望天降流星雨將滿清團滅了容易一些。
“陳卿所言果然有理,朕深以為然。既然你擔保明年兩地士紳能夠將往歲所欠錢糧補上,那朕便信你不會大言欺君。但若是明年無法收到足額的賦稅,朕就拿你全家人頭一用,以警示天下虛言欺君之輩,可好?!”
朱聿鐭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用最平靜的語調,說出了最狠的話語。
“這個……那個,臣並沒有替他們擔保!臣只是,只是……”
遇到這麼一個不要臉的皇帝,陳之遴頓時慌了,這擔保誰敢下,他可不是不知道那幫孫子的嘴臉,明年若是肯老老實實拿出一粒米來,那絕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陳之遴忍不住偷偷看向蘇觀生,額頭都滲出了汗滴,怎麼也想不到皇帝會這般的不要臉,這可不是他看過的劇本啊!
再接着這個話題下去,他估計就得落一個全家十字街口走一遭的下場了,那可不是他想要的,他努力的表現自己,是為了向上爬,可不是為了讓皇帝練刀的。
“什麼這個那個?陳卿的話,朕越來越聽不懂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來年士民必定會感恩戴德獻上錢糧么?難道這全是信口開河,在戲耍於朕么?”
雖然自己親自下場跟一個臣子斗,朱聿鐭覺得極為的掉價,但是目前而言,他若是不徹底將態度亮明,根本就沒有任何肯主動幫他背黑禍的文臣為他站隊。
不過這畢竟不是什麼好事,說到現在他是真的有些厭煩了,若是這傢伙再啰嗦不休,他是準備要下殺手了,殺一儆百也好過跟這群廢柴浪費時間要好。
“陛下!這些人都數典忘祖的叛逆!半點也不能相信!臣覺得不僅不能免稅,還需要向這些投降韃子的敗類清算!”
就在朱聿鐭已經擡起手,準備下令將陳之遴這廢柴拖下去時,一個聲音卻是響了起來。
朱聿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果然這態度剛剛亮明,便立即有人敢於出來站隊了。
“彭溫韋,你這是何意?韃子凶暴,士民不得不屈以避禍,哪裡當的上是投降韃子這罪名?”
聽到彭溫韋這般說,王應華頓時坐不住了,他是太倉王家人,若是真論起來,他家族也不是屁股乾淨的,必然會在清算一列中。
“當不起么?弘光朝時,南直隸、浙江、江西數省士民群起污衊先帝,並大肆串連毆打稅差,抗拒朝廷賦稅,先帝(隆武)在時,這數地卻是韃子最大的財源地,每歲滾滾錢糧不絕於道,不僅大量錢糧經運河向北,更令韃子大軍後顧無憂,得以長驅直入,他們敢言無罪么?”
彭溫韋卻毫不示弱,根本不理會這個王應華也是紹武擁立之功的大臣,直接反唇相譏道。
“閹黨餘孽,容你位立朝堂之中,已經是莫大恩賞!我輩又豈容你這般污衊於士民!”
何吾騶也站了出來,戟指着彭溫韋,怒聲斥道。
“甲申國難后,彭某帶家人南渡,一無降流寇,二無降韃清,如今立於這朝堂,俯仰不愧於天地!比起這些一來不交納賦稅於朝廷以養兵御強敵,二來屈膝投敵獻錢糧助韃子的敗類,彭某自覺人品還是更勝一籌!”
彭溫韋卻是毫不畏懼,與何吾騶對視,斬釘截鐵的說道。
閹黨與東林出身的官員,向來便是水火不容的兩個極端,只要一開口必定會吵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