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觀生覺得皇帝是為了在南直隸、浙江收稅,因而選擇了以最激烈的態度來表明立場,只要自己退一步,那就萬事好說。
畢竟按照大明的慣例,如果沒有內閣對旨意的票擬蓋章,這旨意就是中旨,下面文官們是可以選擇是否執行的。
單單隻是這一點。朱聿鐭就早就看這些自命不凡的文官集團不順眼了,而他第一步就是要拿回這個本就屬於皇帝本身的權力,畢竟朱元璋在時,也沒見哪一個官員敢說老朱下的旨是中旨,而選擇拒絕執行。
不過這會兒並不是着急處理這事之時,朱聿鐭要的只是內閣通過徵稅這一最基本的國策而已。
至於下一步,朱聿鐭也早已經看透了。
這道旨意雖然已經‘合法’了,但指望下面那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士紳乖乖拿出來,那基本上是不可能之事。
而朱聿鐭要的也是這個結果,只要下面開始對抗,他就有足夠的理由,再次開始充裕自己內帑的行動。
朱聿鐭有絕對的信心確信,這幫孫子肯定不會老老實實配合的,而他等的就是那一刻。
在蘇觀生答應下來收稅之後,朝堂之中再也沒有了爭吵的聲音,朱聿鐭再次淡然的掃過群臣,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人有事奏稟?”
這話出口,所有人都緊閉着嘴巴,一言不發。
看着這些大多垂頭喪氣的大臣們,朱聿鐭輕笑一聲,便即一揮手。
身邊的王大勝立即踏前一步,尖着嗓子喊道,“退朝!”
今天這場殿會,對於文官體系來說是極為失敗的,一樣成果也沒有取得,反而倒是內部分歧被完全暴露了出來,更被逼着簽下了不平等條約,當散朝的話語一出,所有文官都再不停留,沮喪而又憤怒的離開了奉天殿。
離開奉天殿的一瞬間,蘇觀生卻是鬼使神差一般再次看了看那新懸挂上去的奉天殿三個篆字,突然有一種感覺,是不是自己的前輩在朱元璋時代,也曾有人這般回首仰望過這塊匾額?
歷史是如此的相像,朱元璋在擊敗蒙古人後入主了南京,而三百年後,他的後人再一次擊敗了滿洲建奴,再一次入主了南京。
兩人都是戰無不勝,兩人都是絲毫不受文官掌控,朱元璋就不用說了,這位唐王在連續大勝之後,對待文官的態度顯然已經開始大變樣了,再沒了之前廣州時完全放權,似乎與之前的皇帝別無二致的態度,完全轉變成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勢。
難道說,這位根本就沒有放棄過清洗江南士紳的計劃?
一想到這個可能,蘇觀生不由的打了個冷顫,再一回想到朱聿鐭最後掛着嘴角的那抹獰笑,蘇觀生頓時覺得這內閣首輔的位置完全是一個火山口一般,隨時都能將他完全吞沒!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個問題,那便是慣性思維下,皇帝不會對於官員朝廷清洗,畢竟近兩百年,文官們已經紡織出來一張密集的網,幾乎將皇帝牢牢鎖在了深宮之中,對於皇帝的限制已經達到了歷朝之最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