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天帝驚愕,“這……朕一直以為,這隻是三界九州傳揚的一些沒有依據的無稽之談,未曾想,竟是真的。”
我點頭,平靜的為他解開疑團:“三十三天定仙柱威力之大,無神預測。若真是命數將儘的上古神前去許願,是會有願望達成的可能,但是那地方,縱是仙氣最凝重之地,但也是煞氣最強之地……同它許願,乃是上天最後的憐憫。文宵血祭定仙柱能夠喚醒我,隻有兩個可能……”
天帝緊追問:“哪兩個可能?”
我道:“一者,上古神命數真的將儘,上蒼願意成全他的心願。二者,臣在那時魂魄元神已彙聚成型,隻是為等待時機複活,他血祭定仙柱,定仙柱內封印著臣的靈息,他這樣做,無疑是將自己的靈息渡給了我,提前了我蘇醒的時辰。但,不管是出於哪個可能,他都會受到定仙柱的反噬。定仙柱的反噬之力,非同小可,不容小覷……”
天帝沉了容色,捏著手中的玉瓷杯盞,長歎息道:“朕,還是希望,能是第二種可能。叔父他還不能走,他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能與鳳祖長久,這個心願如今尚未達成,他,不能就這樣走了。”
我聞之起身,繞過玉茶桌,行到天帝的身側,俯身跪下,紅著眼一字一句的懇求道:“臣此次與文宵共赴天柱山,是吉是凶,無人能定。臣同天帝保證,若可以的話,臣定將文宵,完好無損的帶回九重天。若不可以的話,文宵殞命,臣定不獨活,臣與文宵身死,必能拉血魔之君同歸於儘,還四海九州一個太平。屆時,還請天帝陛下能夠善待臣與文宵的兒女,不求他們能夠位高權重,做什麼天界上仙,隻求陛下能夠庇佑臣與文宵的孩子,平安成年,不讓他們,因著年幼喪父喪母,而早夭。”
“鳳祖大人快快請起,鳳祖大人這說的是什麼話。”天帝趕忙扶我起身,字字鏗鏘的端重道:“他們是朕親叔父的兒女,是朕的弟弟妹妹,無需鳳祖開口,朕,也會儘己之力,庇佑照顧他們。朕答應你,即便結局當真是眾人最不願意看見的那個……朕待他們,也會如待自己的子女一般,旻兒是怎樣的待遇,他們便是怎樣的待遇。”
我咬唇輕笑出聲,含淚感激道:“臣在此,多謝天帝陛下——”
——
如願見罷文宵以後,我便聽從了文韻的安排,前往太桓山閉關沉睡。
落音與玉官則隨我一起歸入了太桓山,意在幫我護法,在我沉睡之時幫我看管著太桓山不被他人進入,動了結界,擾了我的清眠。
早時文宵還給我的那枚內丹也被我存入了自己的體內,有了內丹與鳳皇金羽,這次沉睡,定有九成的把握,能夠令我這周身仙元神澤恢複如舊時。
“祖上今日便要沉睡了,再蘇醒,便是三百年後了……祖上這樣做,便等同於拿自己的性命去同老天爺賭一個結局……祖上,您怕嗎?”落音隨我一起站在群山之巔,迎著撲麵的涼風,沉沉問道。然我卻笑,無奈搖頭道:“怕?在我鳳知瀠的一生中,除了文宵,再無什麼人或事,是能夠讓我好怕的。我這一生的年華裡,幾乎有泰半的時間,都在同老天爺賭,都在同人拚命,我不怕,我一點兒也不怕,反而,心底還有些歡喜。”
落音低下頭,咬唇默了一會兒,亦傷懷道:“屬下明白,屬下能理解祖上如今的心情。若為心悅者而死,身入黃泉,心亦歡喜。隻是,屬下擔心祖上,祖上這一沉睡,便是半隻腳踏入了戰場。屬下與祖上,不過將才幾百年的緣分,屬下曾說過,誓死追隨祖上,祖上若有好歹,屬下,當真不知該以哪種理由再撐下去。”
“落音,人的命,雖是天注定,可自己想怎麼過,都是掌控於自己的手中的。你不是為任何人而活,你是為你自己而活……你與本座不同,本座在這世間,僅有文宵一個親人。而你,還有家,還有親人。有人為你傷心,你便還有生存的意義。落音,本座聽說,你父親當初願意入九重天作證的時候,便已經悔悟了,他日日都在盼著你回家,都在祈禱著,能得到你的諒解。回去吧,那裡是你的家。”
“祖上,屬下每次一回到那個家,便覺得陌生無比,雖是我生長的地方,我在那裡生活了無數個年頭,可那裡的冰冷,讓屬下受不住。屬下總是會回想起許多年前義兄著白衣來尋我吃酒的情景,沒有義兄,屬下好孤獨,屬下,害怕回到那裡去。”
我莞爾一笑,淡淡道:“這些,到底隻是執念罷了,你是過不了心中的這個坎,也許,時間久了,傷疤淡了,一切,便也都釋懷了。”
“也許吧。”
我回身看她,含笑囑咐她:“我走後,你也要幫我多照拂玉官,她,是個心地單純的姑娘,拋下玉清宮女官的尊貴身份追隨本座,本座沒有什麼能給她的……到頭來,怕是連個安身之處都無法給予她。我若回不來了,記得,幫我將玉官送回九重天,長濘他們,會幫玉官安排個好差事的。”
落音情緒低落的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