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靖立在車前看一看,隻見前麵路口寬敞處,圍著許多人。人頭攢動,時時可以聽到拍手叫好的聲音。眾人在圍觀什麼看不清楚,隻見從人群中豎起的一杆旗。“嗯,前麵有雜耍……”子靖回答道。
梁薇興奮地道:“那我們快去看看。”
梁薇剛說完,郭岸行牽馬走來,在車窗外喚梁薇。梁薇挑簾望了出去,他指著前麵微笑道:“前麵那家客店是這鎮最大的,飯菜味道也好,中午咱們在那裡吃,可好?”
梁薇笑答:“你說好,那當然就是好的。不過,我不急著吃飯,想先去看熱鬨。”
“容易,咱們把車馬安頓在店裡,輕輕鬆鬆地過去看。”
梁薇衝他一笑,將頭縮了回去,轉頭望著端綺,甜笑著說:“郭岸行這人不錯,年紀輕輕卻很有見識,有男子漢氣概,對女生又溫柔。不錯,不錯!”
端綺頭微歪,以手支頤,雙眼泛著明淨的光,如母親一般溫柔地望著梁薇。梁薇不解,問她為什麼盯著自己,她才放下手含笑道:“你也真是。你才是小小年紀,卻說郭公子‘年紀輕輕’,愛老愛稱彆的女孩為‘小姑娘’。有時候我也恍神,自己算一算,你到底是不是還不滿十七。”她方才望著說著話的梁薇,也在想,明明是一張清秀不脫稚氣的少女之臉,為何說話的語調如此老道。
梁薇抿嘴而笑,神秘地湊到姐姐身邊,向上指一指,輕聲道:“其實我在天上那一世,已經二十六歲了。”
“二十六?已經這樣大了?”端綺並不肯相信,“那你那一世,已經二十六了,也還很孩子氣麼?”
梁薇兀地挺起腰肢來,不服氣地反問:“你說我孩子氣?沒有吧!——我那叫孩子氣?其實,我從小跟同齡的人比,總要成熟一些,隻是到了家人麵前,就有些原形畢露了吧!”她嬉笑著解說。
出身良好的人,通常性格單純。梁薇出身在一個堪稱完美的家庭中,縱有些任性與疏離,到底不掩單純之色調,遇到能放開心懷之人,便總顯出許多孩子氣。更何況,她損失了三年的記憶,對於心理年齡,也會有些影響。
端綺含笑細想,在她心目中,梁薇的原形不是梁薇所謂的真實世界的她,而就是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她。這個梁薇,自然還是個孩子!端綺笑著輕打了她一下道:“可不是原形畢露了!”
到了前麵的客店,他們將車馬安頓了,就結伴過去看雜耍。周念秋愛清淨,見那裡圍了許多人,不願在人群中擁擠,便道不去了。郭湘婷不肯,定要母親一起去,正拉扯間忽聽梁薇驚聲一叫道:“旗杆上還有個人!”
眾人隨著這聲喊,一起仰頭看去。人群中間,本就立著一杆旗。旗杆既不十分高,粗細也隻好似少林武僧的齊眉棍,旗幟鮮紅,隨風飛舞。這時那杆旗的頂端,立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那女子人在高空,身著紅梅色衣衫,一頭並不厚重的頭發儘數梳到頭頂之上,綰成單螺髻,簪著兩枝長玉簪,露著纖細的脖頸。她身上的輕紗飄帶隨風飛揚,人也輕盈得好似一朵開在枝頭的花,隨時都會隨風而去一樣。
那杆旗應該是被人舞動著,正自旋轉著,而那女子始終立在旗杆之顛,就如同立在平地之上,絲毫不受影響。
周念秋看了一會兒,訝然道:“這女子好俊的輕功!”將頭點了一點,扶了郭湘婷的手,“的確是值得看一看……”郭湘婷高興地緊攀母親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過去了。
眾人擠進人群,隻見當中被人圍著一個大圈,當中正舞動旗幟之人乃是一個身著短衣的中年大漢。這大漢上衣敞著,露著結實且毛發覆蓋著的胸膛,身材魁梧,滿麵虯髯,紅光滿麵。
那杆旗在他手中隻好似一根筷子,舉重若輕,隻手將其拖在掌心,向上一舉。這動作毫不遲疑,眾人不由得驚呼:這旗頂還站著個人,力氣大小不提,一個不小心失了衡,不就糟了!
這一舉高舉了上去,旗頂那人所立的位置自然更高了幾分。眾人見那女子還穩穩立著,齊聲喝起彩來。舞旗之人哈哈大笑,自有一股驚人的豪邁氣度。
梁薇、子靖、桑彪還有郭湘婷都看得拍手叫好,端綺也時時被驚得捂著嘴。
周念秋端望良久,驚奇地道:“這位大漢,看樣子武功也是不俗……我久不出來走動,原來現今跑江湖賣藝的也儘是高手。果然是我孤漏寡聞了。”她說著轉頭看郭岸行,隻見他正舉目四顧,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尋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