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秋喚道:“行兒,你在找什麼人麼?”
郭岸行一無所獲,收回目光,垂頭向母親回道:“我跑鏢時,與這些人見過一回,心裡為他們的本事驚奇,跟人打聽過。他們並不是一般的賣藝之人,出身‘雜耍行’,便自稱為‘雜耍行’。一共該有六人,各具絕技,不知為何現在隻有這兩個。”
梁薇在一旁聽到,不禁生出一種自豪感——這可是我所書寫的小說世界,這些人物不也都是我的手筆!於是仰頭望著他,大聲問:“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郭岸行垂首答道:“旗頂上站著的姑娘叫蘇賦雲,你彆看她人小小的,其實已經有二十五歲了……”
梁薇適時地注解:“駐顏有術,名字也很好聽。”
郭湘婷插嘴道:“她的名字,比什麼竹英姿、竹薇薇、竹端綺都好聽!”
梁薇笑道:“多謝誇獎。”她想這些人物都是我寫出來的,人名自然是我取的,這感謝很有道理。
郭湘婷卻十分不解,見她不生氣,自己就憤憤地道:“哼,你得意不了幾天了,等咱們到河南,看你還猖狂不猖狂!”
梁薇聽她說話全無道理,很想問,為什麼一到河南我就不能得意了,耐不住人群中爆發出的一陣驚呼,隻見蘇賦雲身體筆直地,頭朝下直墜下來。眾人正為她擔心,隻見她素手一攀,抓住了旗杆,整個人就又穩穩地掛在那裡。另一隻手也去抓旗杆,身體淩空一翻,環繞著旗杆舞動如蝶。
那大漢也不閒著,完全無視旗杆上有一人存在似的,上下舞動,看得人驚心不已,時不時來一個停頓好收一下眾人的喝彩與歡呼。每當那時,他也會得意地朗笑兩聲,那聲音大有響徹山穀的氣韻。郭湘婷於是說:“胖子,這一位像是你親戚,笑聲都是‘哈哈哈,哈’!”
桑彪不由得順著郭湘婷模擬出來的節奏一陣大笑,梁薇覺得有趣,笑問:“郭姑娘,你外公是怎麼笑來著?”
她立刻撇嘴道:“要你管!”
梁薇翻一下白眼,心想永遠也不可能與這個女孩搞好關係了。轉而指著舞旗的大漢問:“這位大叔叫什麼?”
郭岸行正看得出神,稍微想了一下答:“大旗……洪大旗,嗯對,就是這個名字。”
“他們有什麼事跡流傳?”
“也沒有什麼,就是個個都一身好本事,整天走南闖北的,也不一定就在哪裡看到他們了。”
梁薇心向往之。流浪藝人或者一個背包遊遍天下,這應該是許多人曾經或者一直以來的夢想,梁薇也是,不過她最終更喜歡看書與書法這些相對安靜的事情。她心懷傾慕,雙眼從洪大旗身上,順著旗杆移到旗端的蘇賦雲身上,之後再順著同樣的路徑返回。表演精彩動魄,端綺也時不時抓緊了梁薇的手,以手撫嘴,瞪大雙眼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洪大旗又將旗杆拖在掌中高舉,忽而手一鬆,那旗杆連著蘇賦雲一起跌落。洪大旗忽而伸腳,那竿旗又穩穩地落在他的腳麵上。他張開雙眼,笑望著蘇賦雲自旗端滑落下來,向眾人一福便退到一旁。洪大旗便收起旗幟,向眾人一抱拳,憨笑著走了下去。
大家意猶未儘,正要喊住他們再演一段,人群中擠出一個小個子男子。他手拿一把破蒲扇,笑眯眯地趕進場中,十分客氣殷勤地向眾人作揖彎腰致謝:“今天就到這裡了,還請大家有錢的能捧個錢場,多謝,多謝。”他小小的個子動作十分靈活,轉眼之間身體轉動,已作揖彎腰多次,方方麵麵的人都拜到了。破衣爛衫不說,頭上的發髻也隻是胡亂一結,還是歪著的,十分不修邊幅。
郭岸行見到他,主動向梁薇介紹道:“這個人的名字很有意思,就叫‘錢自來’。好像是從來不表演,隻敲鑼招人來看,最後出來收收錢。”
梁薇配合地點頭道:“這工作不錯。”
子靖陰陽怪氣地說:“坐享其成。”
錢自來自身後拿出一隻鑼,笑眯眯迎上人們。人們通常對免費的東西趨之若鶩,一提到錢就會警惕起來,不少人到這裡都默默退離,不過大部分人還是拿出幾個銅板。有人見這破衫人有趣,拿著錢有意逗引,或說沒有看過癮,或者是問破衫人能表演些什麼。錢自來總有話逗得大家發笑,高高興興將錢丟進鑼盤中,即使有人言語過份些,他也不見絲毫怒意。
錢自來走到梁薇等人麵前,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碎銀子,笑著放到鑼盤上。錢自來揮著蒲扇,笑嘻嘻地說:“多謝姑娘,姑娘真是菩薩心腸,人比花嬌,將來誰娶到姑娘真是福氣。”
梁薇笑得捂起臉,出於禮尚往來,便說:“你說話很好聽,衣服很有風格,蒲扇在這個季節扇起來也很涼快。”
端綺提醒道:“不錯,現在已經是秋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