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來到姐姐麵前,等著她溫柔的責備。
“我看到了……”端綺道。不隻是她看到了,她與郭岸行終於將桑彪、童千姿、子靖三人救起,穿過包間來到走廊一麵時,都看到戲亭之內梁薇正向周雪桐磕頭。
他們不解,相互扶持著趕過來,梁薇磕完最後一個站起來。聽了後麵的對話,也便明白了。
“你為了我……”端綺的確有些生氣,心疼地責備,責備她不明白自己的心。向前走一步,拉住梁薇的手,哭著道:“我不在乎的……為了我,你受這麼大委屈……我……”她無聲垂淚,可是語調卻不能安然無恙,那哀婉痛惜,令人心疼。
梁薇掙脫姐姐的手,招牌式的嬌憨一笑說:“沒關係,我不委屈……不就是磕頭,又不會少一塊肉……”
端綺搖著頭,不忍看妹妹安慰自己的笑顏。梁薇趁機,趕緊跑了過去。
“薇薇!”子靖追了幾步,回頭伸手接了腿腳不便的姐姐,攙扶著要一起追去。
“竹姑娘請留步!”周雪桐的聲音比蘭華劍劍身飛出時的呼嘯,更令人反感心驚。
姐弟兩個默契地隻反感不理會,然而郭川澤已一個飛躍,擋在了他們前麵道:“我表妹讓竹姑娘留步!”
子靖恨得轉過頭道:“你這個狠毒無恥的女人,還想怎麼?”周雪桐快步幾步,來到他們身邊。
郭岸行威脅道:“你敢動竹姑娘一根頭發,我就能六親不認!”周雪桐回眸向他一瞥,望著端綺,一時沒有言語。
桑彪喚了童千姿兩聲沒有喚醒,便將她抱到牆邊,讓她靠牆坐著。四位鏢師過去接應,不約而同脫下外裳,給童千姿蓋上,又遞給桑彪、郭岸行等人,他們全部沒有接。桑彪更是沒空理會,立刻奔到端綺、子靖身邊以防周雪桐再對他們不利。
端綺看到他,立刻道:“快去追薇薇!”
桑彪轉頭看了郭岸行一眼,郭岸行衝他重重地點一下頭,這又是一場隻需眼神、輕微動作便完成的對話。他在托付,他在承諾。於是前一個“他”立刻奔向客館之外。
端綺望著周雪桐,恢複了以往的鎮定,冷聲道:“周姑娘有何賜教?”
周雪桐直接問:“你使針線的手法,是我爺爺教的?”
端綺猶豫著沒有回答。子靖按捺不住道:“不錯!我們姐弟三人的功夫都是周道長所授,我們與他老人家有半師之誼,也算是你的長輩!”
“論輩分有什麼趣味,你就算跟我爺爺一個輩份,那也無所謂。”周雪桐輕巧地說,“竹姑娘,把我爺爺傳你的心法告訴我……”
端綺明白她的用意。她擺出今天這樣大的局麵,逼得周潛光傳了兩招劍法,當時說是不敢多求,隻是因為知道這兩招已是她爺爺的極限,見好就收。可是,她又豈能罷休!
周潛光讓周念秋隨自己而去,應該就是想到周雪桐轉頭還會去逼迫周念秋教她“素秋劍法”。此女聰明絕頂,隻是聽故事便能悟出劍法,更何況學了與“幽蘭劍法”相通的“素秋劍法”!至於她所說到的心法,周潛光傳給端綺時,雖然從未說過不能傳於他人,但是端綺已親眼看到她如此羞辱妹妹,又豈能讓這個女子得償所願!於是道:“什麼叫‘心法’?”
“何苦講這些有意裝蠢的話浪費時間。”
“我本來就不知。”端綺道。她明白,她的銀針繡線與蘭華劍一樣都是利刃與軟兵器的組合,心法甚至於招式都有相通之處。若給周雪桐學到,她還不把天掀過來!
“那你如何把銀針繡線使成殺人利器的?”
端綺微笑道:“我的銀針繡線是用來繡花縫衣服的,幾時殺過人?”
“竹姑娘,衝你生得美貌,我不想逼迫,你還是乖乖說吧!訣竅是什麼?”
端綺道:“用得熟。”
周雪桐笑了一下,忽然出手,一掌扣住了子靖的下巴。子靖驚得要罵,嘴剛一張,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塞進了自己口中。他要吐出來,周雪桐已經端著他的下巴一揚,那東西從他的喉管滑了進去。
周雪桐一係列動作快如閃電,扣下巴、喂藥、揚下巴的動作間不容發。她一鬆開子靖,子靖立刻扣住脖子,想將東西吐出來。
“你給他吃了什麼?”端綺大驚失色,沒有想到就在自己身邊,眼看著弟弟被人喂了毒。
郭湘婷頓時也變了臉,跑過去捶子靖的背,急得向周雪桐道:“表姐,你有毒藥喂給竹英姿吃就好,為什麼又給他!”
子靖正在努力吐,聽到這話,在心裡罵:郭湘婷這個糊塗小東西,毒藥喂給誰都不行,尤其不能是英姿妹!
子靖知道不可能吐出來了,直起身來,周雪桐問:“味道如何?”
子靖這才察覺,口中有些殘餘的甜味,抱著可笑的僥幸問:“難不成,我吃的是糖?”
周雪桐用眼神罵他一句“太天真”,抿嘴笑著說:“外表一層的確是糖,內裡便是毒藥。你姐姐告訴我心法,我便給你解藥,好不好?”她的“好不好”問得虛心客氣,自己委曲求全還生怕彆人不答應,小心翼翼要在語氣上再加幾分商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