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弘無奈歎氣,白了周雪桐一眼,解釋道:“這位周大小姐跟我姐從小吵到大。有一回她一生氣,招來許多鳥兒,把一池的紅鯉魚吃了個乾淨——我姐還有蘅兒,每天都要去看一看那些紅鯉魚的。”
梁薇“嗤”地一聲大笑出來,罵道:“真夠變態的!”
“你說什麼?”周雪桐立刻追問。
梁薇忘了她耳朵特彆靈,還以為她不會注意,一臉假笑道:“我說你生氣很有風格……”
“這是誇我嗎?”
“當然不是!”
周雪桐笑道:“你倒坦誠。”轉而又叮囑梁蘅:“千萬照姑姑說的做,啊!”梁蘅為難地點點頭。她又一伸手,把梁蘅攬在懷裡,道:“讓你舅舅還有宋大人去幫那位叔叔安葬那些人,你過來跟我說幾句話。”這又是對傅宣弘、宋乾順的間接指派。
傅宣弘於是放開梁蘅,讓他跟著周雪桐過去。梁蘅大聲問:“什麼叫‘安葬’?”周雪桐不知如何回答,梁蘅立著不動,見他舅舅還有宋乾順、程堂主都在掘坑,便又問:“他們為什麼挖土?那些人怎麼了?”梁蘅指著那五個死人。他們被人一招擊斃,既沒有流什麼血,也沒有難看的表情,隻是癱倒在地的樣子令梁蘅不解。
周雪桐盯著梁蘅天真無邪的臉,死亡的氣息帶來的恐懼與敬畏之意,感染了他,他臉上的不安與疑惑參半,可是要怎麼跟他解釋呢?聰明如周雪桐也是無奈,為免於他再發問,拉著他走遠一些,並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安葬那五人的場景,而後問:“蘅兒,你告訴姑姑,有沒有聽抓你的那些人說要把你送到哪裡去,或者去見什麼人?”
梁蘅茫然地搖搖頭。周雪桐不死心地將聲音發得更溫柔,令表情更親和,央求道:“好蘅兒,你好好想一想。他們有沒有見過一些奇怪的人?”
梁蘅想了一會兒,抬頭望去,伸手一指。周雪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那裡站著一個身量小巧纖細,著裝樸素,發式簡單的清秀女子,正是梁薇。梁薇本來想去幫忙安葬那五人,終究膽怯而沒有過去,這時瞥見梁蘅指著自己,周雪桐又一臉狐疑地盯著。於是問:“你們在討論我?我怎麼了?”
周雪桐暫且不理她,先向梁蘅求證:“你是說,那些壞人帶你見了她?”
梁蘅搖頭,又指一指。梁薇也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原來是站在自己不遠處,立在那裡遠望程家兄妹的童千姿。然後小聲道:“是那個黑衣服,拿長鞭子的姐姐……她好奇怪,那個時候,她戴著個灰色麵具,現在又不戴了……”
“你說童千姿?”梁薇走近了問。
周雪桐瞥了童千姿一眼,接著問:“誰帶你見的那個姐姐,她說了什麼?”
“那個人……就是裝成姑姑騙我出來的人。他帶我吃飯,那個姐姐戴了麵具走了進來,說要幫忙嗎……”
“那個人想要拉攏菊猶存?”周雪桐問。
“什麼是‘拉攏’?”
梁薇道:“就是想跟他交朋友……”
梁蘅歪著腦袋想一想,而後將頭一點道:“她是說想交個朋友來的,不過‘假姑姑’說不需要,他不需要朋友的。”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離開了,我在門口看到這個姐姐在吃‘小包子’……”
周雪桐緩緩地將眼睛移向梁薇,冷笑道:“你的好姐妹拉攏‘五煞’,你人又在門口,聽起來很像是在合謀辦什麼大事啊!”
梁薇連忙道:“你少血口噴人!他見到的那個戴麵具的黑衣女子,不是童千姿。那時我在街對麵的餃子攤上,也看到那個女子的背影了。她也披著頭發,拿著長鞭,乍一看我也認成了童千姿。不過到底是有區彆的,童千姿的頭發間綁了幾根小辮子,夾的有彩色絲帶,而那個女子,頭發純黑,沒有半點裝飾。童千姿跟梅祖芳有仇,找著梅祖芳留的暗號找來的,而我是錯把竹未離留的暗號當成我家人留的,所以就跟她遇上了。一切就是這麼巧!”
周雪桐沉吟一陣,譏諷道:“你急什麼,我也就是猜一猜,你就慌得解釋,我反而以為你做賊心虛。”同時在心裡想,五煞本就是為了錢財無惡不作的殺手,有人拉攏也不是什麼稀罕事。那黑衣女子斷然不是他們的主子,這還是在帶著梁蘅去見他們主子的路上……
梁薇氣哼哼地道:“因為你是個不講理的糊塗蟲,所以有必要說清楚。”
梁蘅連忙道:“雪桐姑姑沒有不講理,也不是糊塗蟲!”周雪桐笑而不語。
梁薇彎下腰,輕笑著道:“小乖乖,她一生氣殃及池魚,不是不講理,還是大聖人麼?她送你一串紅珠子就把你收買了?抱著你衣服引開壞人的竹子靖,那可是我親弟弟,我既然是他姐姐,又怎麼會說沒有道理的話。”
梁蘅想不通這個道理,囁嚅著說不話來。周雪桐的唇邊,慢吞吞地綻放出一個嫵媚淺笑,幽幽地道:“竹子靖卻未必想當你的親弟弟……”
梁薇想了一想,不由得笑問:“他也跟你說他其實比我大四天?你不明白,其實是我比他大四天,其中原因,你們都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