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升起濃霧,燈火還熄滅了,當然少不了人們震驚的呼喊。黑夜再加濃霧,又添上這呼喊,好好的太湖一下子就變成了鬼場!梁薇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周雪桐,你一出現這裡從人間天堂變成了十八層地獄!”
周雪桐一邊劃水,一邊笑道:“十八層地獄裡若有太湖,那人人都願意下地獄了。到時人們以作惡為善,行善反而又是作惡了。”
“你就是第一個顛倒善惡的!你拉我出來乾什麼?快放我回去!”方才的燦爛光芒被黑暗代替的太突然,梁薇還沒有適應光線,看不清四周,並不敢亂動。
周雪桐道:“我有話對你說,一會兒自然有人接你回去。”
“那就快說吧!”梁薇不耐煩地道。
周雪桐道:“這裡太開闊,那些濃煙支持不了多久就會散儘的。到時候郭川澤找來,湖麵平平坦坦,就咱們在這裡,簡直就是告訴他人在這裡!去岸上林子裡,有了遮掩,才好說上幾句話。”
漸漸地,小船行出濃霧的籠罩,在黑緞子一般的水麵上平滑向前。周雪桐將船劃地飛快,不多久便靠到岸上,拉著梁薇跳下船去,也不將船係起,任由它隨水漂走。梁薇急得道:“沒船我一會兒怎麼回去?”
周雪桐道:“船有的是,沒關係的。”拉著她走進前麵的亂木林裡,左拐右拐地一陣走。
梁薇跟在她後麵,又是被石頭絆,又是被樹枝刮,偶爾還踩到腐爛的樹葉!她實在受不了了,用儘扯住她道:“有話就在這兒說吧!再走一陣,我這條小命要給走沒了!”
周雪桐停了下來,靜默著聽一聽聲音,鬆口氣道:“郭川澤這個人太聰明,不用點心躲開是不行的……”
梁薇挖苦道:“他聰明?我還真看不出來!”
周雪桐回眸一笑道:“你給菊猶存出的上聯是‘煙鎖池塘柳’……”
梁薇打斷道:“你從那時就在屋頂上聽了嗎?”
周雪桐點一點頭,又繼續道:“你的那個上聯,我便對個‘炮鎮海城樓’。我猜,你心中的下聯也是這個吧?這個雖然也算工整,可是前者是春天清晨之景,詩意清幽,後者的意境就不行了,差得太遠。你可以去問一問郭川澤,他一定能對出,比這個更好的下聯。”
梁薇哪裡肯信,冷笑道:“你就替他吹吧!”
“不信你問一問他,你隻要說是我讓他對的,他一定會說的。”
梁薇“嗬嗬”乾笑著道:“很了不起啊,他隻聽你的!你特地把我弄過來,就是為了跟我炫耀郭川澤對你多死心塌地?”
周雪桐輕輕一笑,仰頭透過樹枝去看那一彎蛾眉月,曼聲道:“你說今日這場鬨劇,拜誰所賜?”
梁薇回想一番,不免愧疚,不安地道:“大概跟我有很大的關係吧……我一時興起想看一看那花魁,所以……”
周雪桐連忙一搖手道:“你這一時興起很好。你沒有發現,李為念又出現了嗎?”
梁薇道:“你不是早就在房頂上了,那還不知道我差一點被丟進水裡時,是李為念叫李尚榮救的我麼?”
周雪桐向她走近幾步,盯著她臉上那抹笑意,冷笑道:“你以為他救你是因為好心?”
“那當然!”梁薇知道她不會無原無故說這個,“怎麼了,這也要懷疑人家?”
周雪桐眸沉下臉來道:“時間緊急,我也不跟你多廢話,直說了吧!第一,菊猶存假扮從杭州來的花魁,絕對不是無緣無故!這花魁早在許多天以前就開始故弄玄虛,吸引足了大家的注意,這才能在太湖上吸引到這麼多人來。如此手段,心機不可謂不深。然而你再看菊猶存,他先時能沉得住氣,那是因為被人眾星捧月,待到你姐姐出現,把他比了下去,他就怎麼也忍不住了。這樣焦躁沉不住氣的人,實在不像能使得出這般手段的!所以我猜,他終究是被李為念給收買了,從故布疑陣到太湖祈福,全是李為念一手安排的……”
梁薇見她這樣也能懷疑到李為念身上去,驚得道:“周雪桐,你真能杜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