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將手重重地搭在他的肩上,眯著眼湊近他的臉道:“信你才怪!你到哪兒都不認識‘門’和‘鬥’的繁體,全是因為沒有時間?好,就算是,那我現在教你,願不願意學啊?”
子靖忙道:“願意,但郭二哥說要教我劍法的……”
梁薇假怒著往他背上推一下,他趁勢往前走了幾步,回身伸出手來,笑道:“快回房間看姐姐吧,她肯定等得著急了……”晃著自己的手,等她過來牽。
梁薇反而抱起雙臂,站著道:“在咱們天上那一世,你這點最討厭了。我寫好了字讓你看,問你寫得好不好,你卻問我都寫了些什麼……”
子靖笑道:“這不就是孔夫子說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這是大智慧,你討厭就不應該了。”
梁薇頭一歪,沉下臉來道:“那你接緊著說,橫和豎我都寫得好直,叫我在牆上給你畫個四方框,你好練習投籃呢?”
這裡的子靖是不知道什麼叫“投籃”的,但好似是被現實中的子靖附了體,“哈哈”地笑著走回來,拉住她道:“陳年舊事還總是說啊說,你怎麼那麼小心眼兒!不是我這個當哥的說你……”
為了這句“當哥的”,梁薇立刻站定,朝他一瞪眼。子靖故作不解狀,扯一扯道:“這是又要賭氣站在這裡不走了嗎?風冷夜黑的……”
梁薇掐著他的手,笑道:“誰要站在這裡,要站也是你!”
他一副很疼的樣子,拉著她的手晃著道:“咦?我好像被螃蟹夾了……”
“說誰是螃蟹!”
“會夾人的是螃蟹……”
兩人拉著手,笑嘻嘻地往前走去。郭湘婷立在那裡,盯著他們的背影也不動,紅唇緊抿,秀眉皺起,眼睛裡有鑽石一般的光芒閃閃爍爍。那神情也看不出是在難過,還是在認真思考……
桑彪在旁,輕聲地道:“郭姑娘,你是不是累了?那我送你回去……”
郭湘婷半晌才回過神來,抬頭望他一眼,卻道:“他們真要好……”
“子靖和英姿?”桑彪笑道,“那是自然,親兄妹哪有不要好的!”
郭湘婷想到自己的大哥,怎麼不像他們那般!她嫌桑彪嘴太笨,但這一天生氣也生累了,低著頭拿腳尖踢地上的小石頭,到底沒有再說什麼,然後便轉身走了。
桑彪跟在她身後,送她回去。這個枕流院,沿著一條曲折的溪水建有三處正而八經的住房。竹、程兩家人及童千姿等人是客,住了兩處大的,郭家兄妹則在另一處較小的房子裡住了。彼此離得頗有一段距離,要過去還要越溪穿林,曲折蜿蜒。
郭湘婷放著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走在溪水岸旁堆砌的石頭上。這自然要忙壞了為她打燈籠的男仆,生怕她一個看不清,把自己給摔了。桑彪也不言語,隻是走在一旁,緊緊盯著她。
“胖子啊胖子……”她跳上一塊大石頭,站定不動,仰頭向上望著道,“你知道嗎,我被蛇咬過……”
“我知道,子靖帶你回來時,我也在的。”
她垂首望他一眼,坦誠地道:“我隻知道他們家有那麼一個胖子,並不記得就是你這個胖子。你生不生氣啊?”
桑彪微笑著搖搖頭道:“不生氣。”
她盯著他看了半晌,滿麵沉思的模樣。一會兒,她就將頭一轉,繼續在石頭上緩緩地走著,一步又一步,歎息著道:“可是竹子靖救過我……他救過我……他不知道我是誰,也救了我……”
桑彪雖然不懂因她如此歎息,但心裡也隨之升起一層若有似無的雲霧,令他心內的世界不再黑白分明,清晰明了起來。
走到大石頭的邊緣,郭湘婷停住步子,並不往下跳,站在那裡向桑彪問:“胖子,如果你心愛的女子被蛇咬了,你會第一個跑過來救她嗎?”
桑彪臉上微紅,低聲卻又堅定地道:“我不會讓我心愛的女子被蛇咬的!”
郭湘婷聽了一愣,站在那裡居高臨下望著他。過了片刻,她忽然“格格”地笑著往下跳,桑彪連忙一伸手,她跳下來果然沒有站好,虧得扶住了桑彪的手臂才沒有摔了跤。
她站好了繼續往前走,笑得道:“胖子啊胖子,你可真是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