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程安瑩的心思又都在哥哥身上,待發現紅練襲來拔出短劍抵擋,她的手腕已被紅練卷住一扯,手不由得一鬆,丟了短劍。
程安瑩心內一驚,連忙要伸手抓住紅煉,卻有一隻指甲塗得鮮紅,白而瘦的手往她脈門上一扣。程安瑩一抬頭,看到一張慘白全無紅暈的臉,五官平淡,嘴唇卻塗得跟指甲一樣紅。慘白與血紅相映,甚是可怖,程安瑩乍然看到,不免心中一驚。
那張紅唇在慘白的臉上一咧,露出一個邪邪的笑顏,在她麵前忽地一晃,竟不見了!程安瑩禁不住失聲尖叫,卻是那人忽然移動身形到了她身後,一手扣了她脈門,一手掐了她的脖子。
程安瑩感受她身上散發出的溫暖香氣,才確信這人不是鬼,心內稍稍平複,想到她就是五煞之中的蘭芷因。回想自己方才被她嚇得那般,還一下子被她製住,心裡既慚愧又懊惱。
“程大堂主……”蘭芷因挾製住程安瑩,笑吟吟地去喚程方回。
程方回追著梅祖芳來到水邊,聽到妹妹尖叫連忙回頭,卻見妹妹已遭人挾持。梁薇雖在一側,奈何武功不及,也幫不上忙,隻得收住步子,立在那裡道:“蘭芷因……哼哼,你敢傷我妹妹一根頭發,我就把你碎屍萬段!”
蘭芷因指甲鮮紅、指節乾枯、膚色慘白的手離開了程安瑩細嫩白皙的脖子,轉而搭在她肩頭,另一隻仍然扣在她脈門之上,推著她緩緩前行。“你妹妹在我手中,我會不會傷她,一來看我自己,二來就看二哥如何說了?”說著嬌滴滴地向梅祖芳睨了一眼。
梅祖芳立在兩條深溪中間的一塊小洲地上,就在小洲一側兩條深溪合二為一,變成一條又寬又深的溪流向東去,初時水流稍緩,稍遠處地勢陡變,水流也就越來越急,最後衝下崖,水流之聲震動山林,鳥雀爭鳴嬉鬨,夾岸盛開的碧桃花,落英繽紛,逐水而去,其景之妙是言語無法說得儘的。然而梅祖芳在程方回的高強淩厲劍法之下,身上數處劍傷,以腰間一劍最重,血流不止,衣衫更是破爛,萬分狼狽。他好容易逃到這裡,性命暫時無憂,既無心欣賞美景,更無心理會蘭芷因這一睨,一邊喘氣調息,點穴止血,一邊撕一條布將腰間的傷紮一下。
程方回轉眸盯了梅祖芳一眼,知道一時間雖殺他不得,他也不可能逃掉,便盯著蘭芷因道:“給你個機會,快乖乖地送了我妹妹過來,要不然一會兒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蘭芷因張口欲言,卻從一株碧桃樹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小蘭兒,你還不趕快將人家妹妹送過去,死便死了,還要難看,這可怎麼得了!”蘭芷因一聽到這個聲音,就是一臉厭惡,很顯然這個“小蘭兒”是男子喚她的。蘭芷因雖然生得嬌小,但早已不是少女之齡,男子說話的語氣又有意做作,旁人聽來也覺得厭惡。
說話間花枝一分,一個身著暗藍衣衫的男子走了出來,生了一張沒有什麼特點的臉,手裡拿著一枝黑乎乎的短棍似的東西,正反手舉著在肩上輕敲。他這類跟養生有關的小動傷令梁薇觸目驚心,一見到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幾步退到程方回身邊,指著道:“他就是吳青仁,那天搶了瑩瑩他們的人就是他派的,還又把我抓走了!他是個大壞蛋,死變態……”
程方回對有人竟能將他以藥迷昏,在他完全無知無覺的情形下將妹妹搶走的事深以為恨,聽梁薇說此人就是吳青仁,自然分外眼紅。同時亦在心中暗道不好,不知他又是個怎樣的對手!於是雙目盯著他,見他緩緩走來,態度很是閒適,仿佛信庭閒步一般,手中那枝鐵棍一樣的東西,原來是一把鐵片打造的扇子。程方回猜度鐵扇定然就是他的兵器,功夫必然與梅祖芳是一路,梅祖芳的功夫與他相比差了一節,料想此人也沒有多高明,便冷冷一笑道:“很好,很好!我正待殺了梅祖芳,再去殺你,你自己送上門來了,也省得我再找去!受死吧!”
吳青仁卻好似沒有聽到這話,雙眼隻在梁薇、程安瑩還有蘭芷因三人之間流傳,緩緩走了過去,鐵扇輕輕在手中敲著,連連搖頭道:“蘭芷因,怪不得你從來不說長生,唯求不老。果然,女子再美貌,也禁不住老。你自己看一看,同樣是一隻纖纖小手,程姑娘的如軟玉,你的卻似枯葉!”說著,鐵扇向蘭芷因的手上一指。
眾人被引得都看了過去,隻見蘭芷因一隻手抓著程安瑩的一隻手腕,兩隻手自然離得極近,相比之下果然一個水潤嬌柔,一個枯槁慘白。蘭芷因聽了這話,心中自然羞惱,禁不住低頭一看,要比一比。這一看,才發覺自己與真正少女的察覺,觸目驚心、自慚形穢,一驚之下那隻手隻想遠離了程安瑩的手,手上的勁力不由得一鬆。
程安瑩正為幫不上哥哥的忙,反倒被人挾持給哥哥添亂而煩惱,感覺到蘭芷因的手一鬆,立時左肩膀後撞,右臂回手,接著縱身向前一跳,回身撿起地上的短劍,指向蘭芷因。一連串動作靈活迅捷,輕靈流暢,梁薇心內既驚又喜,忍不住喝彩:“瑩瑩,好樣的!”
程方回見妹妹脫險,心中自是大喜,再無掛礙,隻覺得就算再來十個吳青仁也不在話下。於是伸手搭在妹妹肩上往自己身邊攬一攬,跨出一步護住瑩、薇二人,挽了一個劍花,將長劍指了出去,喝道:“來,你們三人一起上!這片碧桃花開得如此之美,多了你們三人可真是煞風景!”說著,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梅祖芳,這是他第一要殺的人!
誰知吳青仁卻道:“程堂主咱們是友非敵,這梅祖芳亦是我吳某人想要鏟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