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靖感歎道:“這樣的字畫常在人家牆壁上看到,留神看的時候,也就那麼一兩眼。原來寫的人,卻要花這麼多的時間跟心思!以後,我再看到,一定要多看一會兒。”
聽到這話,梁薇心裡寬慰多了,微笑道:“在天上那一世,咱們爺爺是絕不肯賣自己寫的字的,也不肯讓自己的那些字,成為那些大俗人附庸風雅的背景。他說,若是知己,能認真看上一眼,讚一句好,所費的時間與心思就都值了!若不是知己,自己的任何一字都是無價之寶,燒了也不能給!”
子靖便道:“你這麼用心地寫了,到最後也是燒了,不覺得可惜嗎?”
梁薇歎道:“那位陳老夫人是個好人,她應該早登極樂,當然不可惜!”
“那麼將來,姐姐嫁了人,另外有了家,你肯不肯寫一副字給她?”
“我千肯萬肯!”梁薇脫口而出,可是心內又一片黯然,“就怕到時候,我的字配不上姐姐的絕世風姿呢……你看我的字,不華麗不飄逸,隻是簡靜秀麗,哪裡配得上姐姐呢?”
子靖連忙道:“你的字這樣好,怎麼會配不上?我就很喜歡你寫的字,怎麼也看不夠!”
梁薇微笑道:“那等你另外有了家,我寫一百副、一萬副給你,好不好?”子靖臉上一滯,猶豫一陣,梁薇立刻道:“看樣子你並不喜歡,剛才說的都是假話!”
子靖臉紅道:“不是,我剛才說的都是真話……我剛才一猶豫,隻是在想……我永遠也不會另外有家的,我要守著你和姐姐一輩子!”
梁薇聽到這話,心裡遭到一記猛擊……
類似的話,在現實中的子靖說過,那時梁薇偏執地相信,子靖口中的“你和姐姐”是偏義複詞,隻需取一個“你”字便可!可是……又要“可是”了!
她理解錯了!
這句的真正意義,不是“你”,而是“姐姐”!
任何男子,都逃不脫端綺的美貌與柔情,子靖也不例外……
現在又在這裡聽到,想到子靖很快就滿十七歲了,正是他的愛情如春草瘋長的時候,那麼等到他二十三歲呢?
現實中她留不住少年時光,夢境裡也一樣無能為力……
一時間,她難以自持,流下心酸的淚水,不願子靖看到,便站起來轉過身去。
子靖便問:“你不寫字了?”
梁薇哽咽道:“我心裡太難過,沒辦法靜下心來,不如不寫……”
“哎……你又不高興了!”子靖擔憂地道,“那麼……你看看這個……”
梁薇以為他要做鬼臉逗自己開心,不願意看,便將頭扭到一旁,盯著那盆蘭草道:“看了你我也不高興,不看……”
“不是看我!”子靖道,“而是看我手裡的這個東西,你看好看嗎?”
梁薇好奇心起,便扭過頭,透過婆娑的淚眼看到子靖手上拿著一個綠盈盈的東西。於是便擦一擦眼淚,想要看個清楚,原來是她在揚州時看中,卻買不起的戒指!
她吃了一驚,心內又是一片狂喜,拿過戒指,又哭又笑地道:“子靖,你還學會造假了?!”就算是造的假,她也覺得很是甜蜜。
子靖笑道:“不是假的,就是在揚州時看到的那個,我那時就買了。可是還沒來及送給你們呢,就遇見上了陳老夫人的事,一直急著趕路,沒有機會。你現在看到它,有沒有高興一點?”
梁薇卻哭得更大聲了,抽抽噎噎地問:“你哪來的錢買得起這麼貴的東西?你藏了多少私房錢啊!”
子靖哭笑不得,解釋道:“我用從醉鬆莊帶回來那塊悟空石跟老板換的!”
“換的!?那……那你不是很喜歡那塊石頭嗎?”
“我是喜歡那石頭,可我更歡喜,看到你們開開心心的!你看,還有這隻鐲子,現在還不好送給姐姐,過了一段時間再給她。你說,她看到鐲子,會不會高興?”子靖說著,又拿出那隻鐲子來。
巨大的歡喜與絕望一起將梁薇的心拋進冰冷的海中,她全身狠狠抽縮到一起,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是肆意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