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千姿還是不信,問:“他們若不是擄走你的,你怎麼不留一句話?”
梁薇道:“我怕告訴了姐姐,她不讓我來。想要告訴周雪桐一聲,請她幫著隱瞞,順便照顧姐姐,卻怎麼也喚不醒她。想留個字條吧,也找不到筆墨。又想著跟你說一聲,你又跟姐姐在一屋睡,若是驚動了你,必然驚動了她。當時又很擔心錯過了鄒亦明,所以就這麼走了……”
童千姿哭笑不得,推她一下道:“你怎麼可以這樣!知不知道,睡了一覺不見你人,你姐都急哭了!”
梁薇心內一愧,又狠一狠心道:“等我找到藥回去,一切就都好了……”
周雪桐為她的天真而笑,冷聲道:“他若不是另有目的,就不會對我用了迷藥,以致於你叫不醒我!”
“什麼迷藥?”梁薇反問。
“你離開的時候真的是清醒的嗎?”周雪桐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方才的一番說辭包庇了李為念。
梁薇無奈地道:“我保證我是清醒的,我也確實叫了你兩聲,可是沒有叫醒。”
周雪桐心內詫異——她拿到畫找到梁薇之後,連水也沒有喝過,若是不夜間悄悄放了迷煙,那會是在什麼時候?可若是那個時候,用的是迷煙,沒道理不累及竹英姿!
之前,她認為是在夜裡端綺收拾東西之前,她與竹英姿就都中了迷煙,因而熟睡著毫無知覺。平生第一次,連自己什麼時候中了毒也不知道!她心內一涼,轉過頭望著李為念,低聲道:“到底什麼時候,你給我下的藥?”
李為念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道:“從來沒有……”說完一笑,竟有些頑皮的神氣,仿佛在說,我就是做了,可你就是找不到證據!
周雪桐思索著,可是沒有頭緒,自言自語似地道:“你絕對不會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你不會……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麼?”
李為念不答,隻是一笑。
周雪桐轉過頭,望著梁薇道:“這個人之前騙你那麼多次,你一點也不惱恨他,還願意相信鄒亦明會來到這個破院子裡?”
刹那間,梁薇覺得周雪桐這樣問,是因為她自己孤立無援。梁薇同情她,但無意幫助,便道:“我隻是不願意放下任何一點希望罷了,與任何人無關!”她將“任何人”咬得很重。
周雪桐心裡也說不上失望,隻是無助地笑了笑,走了出去。
童千姿詫異地喊了她一聲,她不予理會。忽然吹來一陣風,夾著雪花,吹拂過她,闖進門內。那火苗“忽”地一下,向裡間斜過去。周雪桐就在那一瞬間,消失在門口。火光閃了閃,又照常燃燒著,一切歸於都平靜,靜得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
梁薇蜷縮在那裡,不願與任何人交流,等著那一絲希望……
李為念走出去,轉眼四顧,沉默一陣。忽然轉頭向梁薇道:“竹姑娘,請你出來一下,我有幾句話,得單獨跟你說……”
梁薇有種不好的預感,也隻得向童千姿道:“你等我一會兒……”
童千姿心內擔憂,小聲道:“他這個人鬼鬼祟祟,你要……”
“放心,他根本不會武功,而我輕功很好。”
童千姿生命中沒有“曖昧”這個詞,所以無法理解梁薇與李為念之間的關係,隻是知道他們不是仇人。於是點了點頭,任由梁薇去了。李尚榮亦在李為念的囑咐下,與童千姿雙胞胎似地在屋內,對著火堆靜靜地坐著。
李為念掩上了門,與梁薇並肩走到庭院之中。阿原趕上來為他撐傘,被他擋了回去。
梁薇不說話,等著他先說。李為念開口之前,見她衣衫依舊單薄,便將自己身上的一領乳白色羽緞鬥篷除下給她披上。衣服是灰鼠裡子,帶著他的體溫,很輕軟,溫柔地將她覆蓋。她心裡倒為這類似於被擁抱的溫暖而感動,沒有拒絕,在心裡期望,李為念不要說出令自己失望的話來。
於是,李為念道:“我……我不能肯定鄒先生一定會來……”
梁薇失望了……在心裡冷笑,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其實……即便沒有鄒先生,冰蟲髓也是可以有的……”
梁薇心裡一突,抬頭望著他。
那熱切的目光,令李為念心生希望,便緩緩地道:“人們都喜歡儲存食物、金錢,好給自己一些安全感,而我喜歡儲存藥物,以免有一天我舊病複發。我可以送給你,隻要你……隻要你的一句話……”
梁薇燃起的希望瞬間又冰到了極點,冷聲問:“什麼話?”
李為念見她如此,沒有繼續講下去,伸手緊一緊她身上的鬥篷道:“你看你冷得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