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見他又用轉移話題的這一招,索性除下身上的鬥篷,丟到他懷裡道:“我還以為你為人總有幾分真誠,原來事到如今,還想要挾我!”
既然如此,李為念不說也不行了,便道:“冰蟲髓於我,乃是救命的良藥,我隻是想用它換一句話而已!再說了,你不是也想治好你姐姐嗎?”
“想!可是我身為‘竹英姿’,說的一句話有什麼用?”梁薇身體在發著抖,冷冷地道,“你妹妹其實跟梁家半點關係也沒有,需要的那句話,應該與赦免梁文穆一族無關。假若不是這樣,那就是你義父想讓你達成的,你成為高官……你想要我的一句話,應該就是想讓我去與皇上相讓,當上公主,再賜予你榮華富貴,是不是?”
李為念艱澀地歎道:“我不明白這有什麼不好……”
“你說呢!”梁薇雙目暴亮,直直地盯著他。
李為念一陣心虛,試著道:“你是覺得深宮不自由,太拘束?可是……為了治好你姐姐,你連這點苦也吃不了嗎?”
梁薇聽了這話,失控地笑了起來,連聲道:“好你個李為念,用這種話來堵我!我為了治好她,還向周雪桐磕了六個響頭,又有什麼苦吃不了呢?!”
李為念抱著一絲僥幸,趁機道:“既然如此,隻不過是與皇上相認,當一個公主而已!你隻要按我的安排露一個麵,我自有辦法讓皇上過來認你,也有辦法助你得到皇上的寵愛。你權傾一時,不要忘記提攜我,僅此而已!”
梁薇失望透頂,怒得對著腳邊的雪又踢又踩,直弄得好好的一片雪地斑駁難看,突然又轉回頭,對著李為念大罵:“好個‘僅此而已’!李為念,我跟你不一樣!你連自己究竟想要什麼都不清楚,可是我卻明白得很,我隻想和我姐姐還有子靖平平靜靜地生活下去。我不要公主的身份,不要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很有分量,不要權傾一時,你懂不懂!”
“身為公主,你會有數不清的漂亮衣服、首飾……”
梁薇一陣狂笑,想不到他竟以為這些可以誘惑了自己——他竟這般不了解自己,可見縱有兩世姻緣,也是全無用處的!她譏諷道:“我可不傻,被這些東西迷了眼睛!再漂亮的首飾,也比不過我頭發的美;再美麗的衣服,也不可能帶給我,子靖和我姐給我的溫暖……什麼輕什麼重,我心裡有一杆秤,該舍去的我會毫不猶豫地舍去!”她轉頭望著他,那一頭不加裝飾的秀發的確很美。她本就骨骼蘊秀,此時衣衫單薄立在雪地裡,靜亦似動,我見猶憐。
李為念與之相對,一下子覺出自身的俗氣來,訕訕地道:“你這樣清高……”
梁薇單手覆額,強壓著怨憤道:“你讓榮兒帶我來,到底想乾什麼?給周雪桐製造恐慌,為了跟說這些話?不懂,我實在不懂你……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你常常這般跟他人交換什麼吧?還有,榮兒你也忍心拿來利用,更不用說我了……我還以為,對你來說,我會有一點點不一樣呢……”她失神地轉身,已在心中,在冰蟲髓與竹英姿這個身份之間做了一道題目,並且選擇了後者。
選擇冰蟲髓,就意味著從此不再是竹英姿,被深宮鎖起,沒有自由,與端綺、子靖在身份上有了巨大的差彆,也就意味著從此豎起一麵牆。她相信對於端綺與子靖來說,他們所深深留戀的生活,就是他們一家人進京之初,健康、快樂、親密、隨意……
她向往地笑了笑,想要回去……
“如果我說,你確實不一樣呢?”李為念的聲音如魔咒一般地響起。
梁薇心想,他又不可能知道前兩世的事,便譏嘲道:“你又要把榮兒說成我的什麼親戚?”
“不是榮兒……是我……”李為念緩緩繞到她麵前道。
梁薇上下打量著他道:“你……這回,換作你是我的某個親戚了?”
李為念堅定地道:“不是親戚,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梁薇冷笑道,“竹子靖跟竹端綺才是我的家人!”
“彆傻了,你即使不願意承認,你都姓梁!你家人是當今皇上,是王爺,是太後!梁蘅逸、梁苰,才是你的兄弟,梁芸,才是你的姊妹……”
梁薇怒道:“那麼你……你又是我的什麼?”
李為念滿腹失望地道:“你不信?”
“你說出來,我聽一聽。”梁薇賭氣道。
李為念溫和地道:“好……我父親的名字是梁嶼玨,而我的本名是梁沐念。我跟你的父親梁清思同輩,所以我是你的……”
“堂叔!”梁薇突然搶答。水靈靈的眼睛望著他,脆生生地又道:“原來你是我叔叔啊,難怪你曾說,你若是成婚早,有一個女兒也有我這麼大了,原來如此啊!”
李為念臉上一紅,怔住不語。
梁薇盯著他道:“堂叔,叔叔,大叔……我要是這麼叫你,你也不好意答應吧?李為念……蒼天啊,你跟周雪桐一樣,一樣的招術用不煩!她喜歡偷聽,你喜歡假裝不知道她在偷聽的情況下,故意泄漏假消息給她!”
李為念一副不解的樣子,道:“你說什麼呢?”
“誰不知道周雪桐能聽到三裡範圍的聲音,她剛走你就叫我出來說話,明顯就是說給她聽的。上次是榮兒,這回是你;上次是梁琪,這次是梁嶼玨,換湯不換藥!”
李為念忽然笑了,笑得很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