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川澤素知她總不肯佩服誰,寬和一笑道:“你一時輸給他,真的不必氣惱,並非聰明不如,而是你不稀罕使他那種虛偽狡詐、惺惺作態的手段而已!”
周雪桐心裡受用,抿嘴笑著道:“我就是懷疑他,那便要將他的所有,全扒出來放在陽光下曬曬。暗地裡的那些勾當,有什麼意思!”
郭川澤微微一笑,目光溫柔地望了她一會兒,才從那幅爛畫說起:“他這人既然極為陰沉,必然行事謹慎,將一副畫弄得像是有年月的,又有何難!他即便事先不清楚竹英姿精通書法,然而一貫謹慎之人,又怎麼會突然間不仔細呢?我猜,這是因為,他並不怕有誰看出那畫是假的,從而識破他所編的謊話……”
周雪桐搖頭道:“我不懂!既然說謊,卻不是為了讓人相信,反而是要引人懷疑?”
郭川澤解釋道:“假使竹英姿當場便看出那幅畫的問題,從而對他的話提出懷疑,你在暗中聽到,必須會明白——原來李尚榮與梁琪的關係,隻是他編造出來引你上當的!可是以你的性情,仍然會去調查一番。如此一來,他就可以達到兩個目的——一是將你的注意力轉移,也就將你這個大絆腳石暫時搬走;二來,你調查過後,知道不是,也就不會再認為李尚榮與梁琪有關係……”
周雪桐心內一驚,連忙問:“所以說,李尚榮與梁琪到底……”
郭川澤不慌不忙地道:“不急說這個。再說你昏睡不醒的事。如果我猜的沒錯,當你在客棧打開這幅畫的時候,便已中了迷藥……”
“這、這幅畫!”周雪桐驚詫地指著那幅爛畫,“你是說,迷藥是塗在畫上,我早在那時便中了毒卻不自知!”這種隱秘的、無知無覺間浸入體內的毒藥,最是可怕!
郭川澤做出這樣的猜測,同時也明白這樣的迷藥製作起來有多困難,需要多麼高明的心思。心裡也不由得替表妹後怕起來,輕輕點一點頭道:“是啊。這種迷藥應該是一見空氣或一見陽光便會被人吸入體內。我猜他一開始也沒有想得有多遠,隻是隨時機不斷出招。他見自己的謊言沒有被戳穿,你必然信以為真,興高采烈地去調查。當查明之後,知道不是,必然氣極敗壞,立刻回頭找李為念。你在盛怒之際,將畫一打開,也就在不覺間吸入藥物。那藥物不會立刻起效,或者也不能算是有毒,隻是令你睡得更沉……”
周雪桐惱怒道:“用這麼多下三濫手段,到底想乾什麼?”
郭川澤道:“也許他將藥放入畫裡時,還想不到會起什麼作用,隻不過既然是為了讓你不要乾擾她,令你沉睡個一夜,對他總沒壞處!”
周雪桐怒極反笑,點頭讚道:“倒是很懂得物儘其用——反正辛辛苦苦地畫了幅畫出來,多用幾次才不浪費!那麼你說,他又將竹英姿騙走,說出個梁嶼玨來,又是想乾什麼?”
“從他知道竹英姿身份不尋常之後,那個小姑娘就應該每一刻都在他的控製之中。一定是自己謀劃的事,還需要時間,不能讓你出來破壞,給你找事做。梁琪也好,梁嶼玨也罷,第一次用這個計,那是實打實地騙住了你,沒有用上你的好奇心,這一回便用一用。你沉溺其中,心無旁騖,他才好將計謀展開……”
周雪桐恨得道:“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殺了我啊!”
“他可不敢!”郭川澤冷笑道,語氣裡滿是自信,亦好似隔空向李為念示威。
周雪桐的身後,站了周潛光與陳廣生兩人,她鬨個小脾氣,都能掀起一陣風浪,更何況丟了性命!而且周雪桐咬著李為念不放的事,已為郭川澤、竹英姿所知,她一旦有了什麼事,李為念是第一個被懷疑的。
李為念事還未成,當然不能一下子便得罪了陳廣生與周潛光——得罪了他們,基本就等同於得罪了天下。
周雪桐瞥了他一眼,隻覺郭川澤雖覺李為念的計謀高超,可仍是居高臨下的態度,然而她卻在其中一直迷茫。她心裡一陣失落,不情願地湧起一股失敗感,極是不痛快,也不再言語。
郭川澤見她臉色不對,便問:“你在想什麼?”
周雪桐麵無表情地道:“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想乾什麼!”
郭川澤便道:“我問你,你向他暗示竹英姿的身世,是想乾什麼?”
一個失敗的計謀,還被人提來提去,周雪桐一陣羞惱,不痛快地道:“還能乾什麼!”
郭川澤眉頭皺了皺,隻得自問自答:“你是想引他展開計謀,而他既然明知你在聽著的情況下,說出梁琪來,自然就是引你去調查。既然如此,他為了你的調查,肯定是做了一番準備的……”
“所以……”
“假使李尚榮就是梁琪之女,甚至於李尚榮自己也不知道呢?”
周雪桐隻覺“不可能”,可是腦子裡又湧出更多的“可能”!
李為念引她走了兩次錯路,她至死也不會再認為之前的錯路是對。可假使就是對的,隻是在路上用了障眼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