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摸到了山茶花的花瓣,觸感柔軟,如少女的唇瓣一般,預想之中被少女拉進夢中的場景,卻沒有發生。
山茶花毫無反應。
應朝辭微微一怔,指腹輕撚花瓣,試圖與她溝通,卻隻感受到一片平靜,沒有思緒的起伏。
隻有他自己的情緒。
空洞的,悲寂的,如同一潭死水。
應朝辭垂下眼,輕而緩地收回了手指。
喉結微微滾動,嗓音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啞:“……緋緋?”
書房裡寂靜無聲,隻有絲絲縷縷的餘音在回蕩。
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應朝辭修長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他有些艱難地閉了閉眼,唇邊卻忍不住勾起一抹笑,笑容不達眼底,似在自嘲。
原來,夢醒得這麼快啊。
中午,鐘叔來到書房送膳,發現應朝辭專注地坐在書案前,不似往日那般抄寫經文,卻是在作畫。
鐘叔悄悄地瞥了一眼,不出所料,國師大人畫的果然是山茶。
隻是……他忍不住揉了下眼睛,山茶花盛開的地方有一片留白,國師大人似乎還想畫些什麼,已經勾出了幾筆,用的依然是朱砂紅,不似花瓣,倒像是少女的裙擺。
……他在想什麼?
趕緊把荒謬的念頭驅出腦海,鐘叔再一次出言提醒:“國師大人,用膳了。”
應朝辭淡道:“……好。”
鐘叔再一次揉了下眼睛,幾乎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國師大人的聲音怎麼有幾分如夢初醒的恍惚感?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桌邊,山茶果然不似之前開得那般燦爛,想來是時間到了,壽命也該走到了儘頭吧。
難怪國師大人會走神,原來是在傷花啊。
國師大人對這株花果真是喜愛的很。
道觀裡的午膳很清淡,不過是清粥小菜,少許糕點,應朝辭不重口腹之欲,相似的菜吃了這麼多年,早已成了習慣。
今日配菜中多了一道梅花酪,酥軟清甜,有淡淡的梅花香氣。應朝辭吃了一塊,卻是忽然在想,倘若顧緋在這裡,她會不會喜歡?
她是花妖,也不知她對人類的食物感不感興趣。眼下在玄妙觀,身邊沒有拿得出手的廚子,興許應該帶她回京城……
思緒驀地止住,應朝辭垂眼,看見了早在多日之前便被他壓在硯台與公文之下的,隻寫了幾個字的信。
“聖上親啟”。
原本,是覺得花妖初開靈智,時機尚未成熟,才沒有往下寫。隻是眼下,似乎快要到時候了。
應朝辭微抿薄唇,僵硬而緩慢地將信紙抽出,眼底不見任何感情。
是啊。
收妖,才是他的任務。
為了達到那個目的,他必須儘可能地獲得皇帝的信任,哪怕是……出賣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應朝辭笑了一聲。
真肮臟啊,這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