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什麼,他的腦海一片空白,寫不出一個字,甚至連筆都握不住了呢?
他的猶豫與掙紮,被上帝視角的顧緋儘收眼底。山茶花瓣上隱隱浮現光亮,陽光照在牆壁上,似有影子在逐漸凝聚成形。
係統嘀咕道:“難得見到一個心智這麼堅定的反派哎,宿主要現在化形嗎?”
總覺得現在一出現就會被關起來的樣子。
“心智堅定?”
顧緋輕笑了聲,漫不經心道:“不著急,再等等。”
馬上……就會不堅定了。
*
昨晚忙碌一夜,又被侍女強行從睡夢中叫醒,抄了一上午的《女誡》,徐盼隻覺得頭暈眼花,連走路都輕飄飄的,似是踩在了棉花上,手酸腿也酸,腹中空空,隻想好好用一頓午膳。
偏偏劉嬤嬤似乎刻意同她做對似的,在用午膳之前,教了她一大堆禮儀規矩,讓她跪在坐墊上捧著餐盤,連吃飯時張嘴的幅度都有明確的規定,稍不留神就會被打手心。
徐盼知道,劉嬤嬤是在敲打她,讓她打消那些與醫館有關的念頭。
她咬了咬唇,隻覺得眼裡酸澀,情緒已經逼近崩潰的邊緣。
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
她真的希望留在姨母家,一輩子被困在這座宅院之中,相夫教子?
醫館那邊還需要送一次藥。仿佛在與命運做對一般,徐盼用同樣的方法,再一次跑出了郡公府。
歸來已經入夜,看著眼前她所居住的小院,徐盼卻沒有了進去的念頭,她隻是拖著疲憊的身軀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仿佛雨中漂泊的浮萍。
郡公府的後方有一座後花園,乃是開國第一任郡公命人所建,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儘顯名門望族的財力與氣度。
徐盼止步於一座涼亭前,她背靠著亭柱,在石階上緩慢地坐了下來,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她哽咽一聲,頭埋在雙膝之間,眼裡湧出淚來。
她到底該怎麼辦?
像他們所期望的那樣,放棄過去的自己,變成他們塑造的模樣?
郡公府財大氣粗,花園裡四季都有青翠的植物,高大的樹木掩去了她的身影。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來。
夜裡的人影看不真切,隻能隱約判斷是兩位女子。徐盼一怔神,對話聲已經傳入她的耳內:
“夫人,表小姐又偷偷跑去醫館了。”
許是不曾想到樹木後麵藏著人,話說得肆無忌憚,是白日還對她頤指氣使的劉嬤嬤,此刻諂媚殷切,像條忠誠的狗。
“隨她,”被稱作“夫人”的女人輕嗬一聲,“王府來了回信,婚期已經定了,就在三日後。等到了時間,你命人提前藥暈她,將她抬進王府便是。我們隻管送人進王府,之後的事,便與郡公府無關了。”
熟悉的女聲,是徐盼記憶裡溫柔耐心的姨母,郡公夫人徐氏。語氣卻充滿了算計,與記憶裡的姨母判若兩人。
仿佛一頭冷水當頭澆下,將徐盼澆了個透心涼。昨夜豫王府掛起的紅燈籠突然有了答案,不是哪位命途多舛的大家閨秀,鬼王妃的人選……居然是她自己。
心中的不甘達到頂點,凝成了一個念頭——
逃。
不管會不會被發現,不管要承擔多大的風險,哪怕是死……她也要離開這座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