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杜箬一直坐在靈床前守夜,喬安明始終陪在她身邊,他不能走,一步都沒離開過,靠近十點,待所有的親屬都走空之後,還是勸她喝了半碗粥,她那時候已經有些聽話,可能是體力不支,也可能顧慮到孩子,所以喬安明喂她吃東西,她乖得很,一口一口地吞下去。
薑浩呆了一會兒很快就走,他是坐下午的飛機來宣城的,瞞著徐曉雅過來,必須趕當夜的航班回去。
杜良心把他送到了巷口,拍著他的肩膀說:“謝謝,雖然你跟小箬已經離婚,但是仍然要謝謝你來送霜鳳最後一程!”
薑浩剛才跪在廳裡的時候都沒有哭,但看到杜良興日益佝僂的背和似乎一夜老去的愁容,眼眶就有些紅了。
“伯父…”他瑟啞地喊了一聲,頓了好久才接下去:“對不起…我從來沒有對你和阿姨好好的道過謙,其實仔細想想,阿姨的死我也要負點責任,因為我如果沒有跟杜箬離婚,她就不會認識喬安明,更不會把阿姨氣得出車禍,所以…”
“好了…過去的事情就彆再提,霜鳳明天都要下葬了,所有的事都成定局。”杜良興將拍著薑浩肩膀的手垂下來,稍稍側身看著透著光亮的巷口。
“當初你跟小箬離婚,我從來沒有怨過你,甚至霜鳳也沒有怨過,人生在世啊…可能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都定好了數,你和小箬的緣分隻能到這裡,所以強求也沒有用。隻是很多選擇一旦作出,沒有後悔的餘地!”
很樸實的一段話,卻把薑浩說得自慚形穢,不過他基於與杜箬也算夫妻一場的份上,最後還是不甘心的勸了幾句:“我知道有些話自己沒有資格說,但是我跟杜箬雖然已經離婚,仍然希望她過得好。那個喬安明不適合她,跟我們的距離差得太遠,所以可以的話就勸勸杜箬吧,把孩子打了,離開那個男人,不然以後吃苦的肯定是她自己。”
杜良興卻皺了皺眉,麵無表情的回答:“我到這把年紀,很多事情想得很開了,小箬已經是成年人,有自己作決定的權力,她既然選擇要把那男人的孩子生下來,以後是福是禍,自己承擔。如果福氣好,是她的命,如果要吃苦,是她當初種的惡果,沒人可以替…”
第二天便是火化下葬。
靈車一路往火葬場開,喬安明摟著虛弱的杜箬坐在水晶棺材旁。她已經沒多少力氣,整個人如一團棉花一樣趴在喬安明懷裡,清晨的陽光從車窗照下來,她受不了光線,眼睛就隻能閉起來,睫毛閉合,在眼圈下形成一團黑影,整張消瘦的臉在陽光的襯托下白得滲人,毫無血色,像一張紙。
喬安明摟著這具安靜到似乎如木偶的身體,心裡萬分的疼。她現在如此痛苦,有一半應該是他造成,如果他當初把持住,不去沾惹,或許她也就痛苦一陣子,很快就能把自己忘了,繼續做當初那個沒心沒肺的杜箬,可是現在呢,他讓她懷了孩子,失去親人,遍體鱗傷地躺在這裡。
所以他的心痛全部化為悲憤,他不想讓她再受一點委屈,他要儘快處理好她母親的後事,然後帶她回桐城,跟顧瀾離婚,履行自己心中對她的諾言。
遺體火花前還有一道程序,親人必須圍著水晶棺材對死者作最後的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