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箬接過黃色小袋子打開,裡麵果然裝了一張手寫的符,墨汁顏色因為時間關係已經變灰。
“我覺得你媽不像是迷這些東西的人。”杜箬怎麼都無法把果敢清冷的任佩茵跟拜佛求符這種事聯係在一起。
喬安明無奈搖頭:“以前她確實不迷信,但陳媽跟我說這些年她經常去廟裡燒香。”
“知道為什麼嗎?”杜箬突然反問。
“為什麼?”
“因為她心裡沒有寄托。”
杜箬隻見過任佩茵幾次,但從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中,她還是能看出任佩茵的個性,太要強,輕易不服軟。
“你其實跟你媽很像,壓力和辛苦都自己放心裡麵,不說出來。你媽這些年去廟裡燒香,其實也不是迷信吧,隻是想單純地找個寄托。”
杜箬緩慢說著,將梳妝台上那本陳舊的相冊翻開。
色彩黃暗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任佩茵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
任佩茵那時候還挺瘦,長頭發,大麻花辮垂在腦後,臉上依舊麵無表情。
“這小男孩是你?”
“嗯,是我,不過我不記得這張照片什麼時候拍的了,可能那時候我還小,大約跟了了現在這麼大。”喬安明將相冊拿了過去,一張張往後翻,他的成長經曆,他二十五歲之前,唯一的親人便是任佩茵。
“杜箬,可能你說對了,我媽這幾年老去廟裡不是為了燒香拜佛,正如你所說,她是想找個寄托。”
杜箬知道他又難過了,將手搭在他肩膀上:“喬安明,你還生病呢,去床上躺著,照片以後再看吧。”
“反正也睡不著。”
“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是你這樣也無事於補啊!”
“誰說我難過,杜箬,其實我心裡不難過。”
他是壓抑,苦悶,本就空乏的心因為任佩茵的離開而更加空乏。
“顧瀾上半年剛走,我媽現在也離開了,人人都以為我喬安明無所不能,可是我連自己的親人都留不住。”喬安明的手掌蓋在相冊上,緩緩抬頭看向杜箬:“如果我今天不生病,你是不是不會留下來陪我?”
這問題好突然,杜箬一時無法回答。
喬安明冷笑出來:“你看,連你,我也留不住。”
杜箬因為這句話,心一下被塞住了,隻能用力呼了一口氣,將手臂圈到喬安明的脖子上。
喬安明伸手攬住她的腰,將臉壓在她的小腹,摟得生緊。
“喬安明,如果傷心就哭出來。”
“我不傷心,隻是心裡不好受。”
“所以你這樣我才擔心,我情願你哭出來,至少有個宣泄點。”
可喬安明搖頭,手臂將她的腰圈得更緊。
“杜箬,留在我身邊。”
“……”她沒說話,隻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隔著襯衣料子往她皮膚裡麵鑽,身上還是滾燙,可他的表情卻那麼冷。
“答應我,留在我身邊。”他又重複了一遍。
杜箬沒有回答,吸了一口氣,雙手終於摟住他的脖子。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燈光下一雙相擁的身影。
……
後來的事情就記不大清了,因為發展太快。
杜箬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高燒的人還會有那麼大勁,也記不清到底怎樣被喬安明扣在了梳妝鏡上…
隻記得他當時的那雙眼睛,被悲慟燒紅了,手掌也死死環住杜箬的腰,三下兩下就將她身上的襯衣扯了下去。
杜箬忍著疼,不敢看他的眼睛,隻能抱著他一直在抖的身子:“喬安明,難過就哭出來,好嗎?”
他不願意,但臉卻往杜箬的發間埋,屏住氣息。
杜箬快要哭出來了,將喬安明的臉捧起來,看著他:“彆這樣,哭出來,嗯?”
他依舊搖頭,臉上全是汗。
杜箬心裡疼得快要窒息了,她該怎麼辦?
這個男人最終還是哭出來了,在她懷裡。
這麼多年的辛苦和悲慟,像裂了一個口子般被他嘶吼出來。
杜箬依稀記得喬安明在她麵前哭過兩次。
一次是多年前她剛懷孕,要跟他分手,在三亞的酒店房間,他抱著她哭過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