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一直打著手勢跟自己的父親說到我不想去上學,我想早點參加工作,這樣能夠早一點讓你歇下來。
王權剛在記事起,就沒有見過母親,在這樣一個迫使人早熟的家庭裡麵,窮困潦倒生活壓迫下,王權剛竟然還能夠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搖搖晃晃地長大,“正常”這兩個字,也許對彆人來說隻不過是平常可是對於王權剛來說,隻是他的父親以血肉換來的空間與環境,對於他這樣,從出生起,就已經注定是社會底層,乃至淤泥裡爬不出來的人生,“正常”這兩個字,實在是奢侈。
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到現在都還能記得,自己的父親是如何啃著野菜團,而把家裡最好的白饅頭,省著留給自己吃的場景。
王權剛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花父親這樣掙來的錢,每一分每一塊,他都覺得心在滴血。
所以在已經猜到白明要處分,開除他的時候,他的心裡失落的同時,竟然有一絲絲的解脫。
人性就是如此,從小到大壓著的事情,在某一刻突然爆發了出來。往往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心理感受。
可是這樣的解脫隻維持了一秒鐘不到,之後王權剛,就被心裡麵,鋪天蓋地的會很失落所淹沒。
他甚至都不明白他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自己是怎樣的一樣豬狗不如的東西?就在剛剛他蠕動的嘴唇告訴自己的父親自己被學校開除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真是該死的人。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
白明和老沈都沒有說話,安靜的看這樣一個掙紮且糾結的人心理鬥爭。
男孩到男人的演變蛻化必須經曆一些疼痛才能夠成長的更加健壯。
白明靜靜的等著王權剛的反應,希望他能做出不會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決定。
王權剛的父親終於坐不住了,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他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敢浪費,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便想著在有限的生命裡,能為王權剛攢下一點資本是一點。
王權剛父親的想法就是,他現在閒下來一分鐘,就意味著王權剛在以後的生活裡要多辛苦一分鐘。
他抓著拐杖,走出了醫務室的大門。
結果就看見,白明居高臨下的看著王權剛,而自己的兒子,紅著眼眶,一把又一把的抹著自己的臉。
他不知道什麼情況,但是看這樣的情形,再結合之前自己兒子在醫務室裡的態度,立馬就著急了起來。
王權剛的父親急忙一瘸一拐的走到王權剛的麵前,拉著他的手臂,比劃著手勢。
“娃,是不是學校要錢了?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有錢。”
這個手勢隻有王權剛能看的懂,不過白明多少還是看明白了他伸手撚動手指,那個要錢的手勢,心裡莫名的,又是一酸。
可能是這月第一次知道自己當了爸爸,他的心裡,對於爸爸這個形象,有了重新的一個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