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弈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冷著一張臉盯著她,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不一樣來。
江北抬起頭,直視著他,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已經可以模模糊糊地看清他的表情。
而後就聽見他說:“江南希望你也能參加婚禮。”
如同晴天霹靂一樣,差點沒把江北驚得個半死。
讓她參加婚禮,哈,或許她江南這輩子,最不想看到的人,也就是她了吧。出現在她和顧珩弈的婚禮上,她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因此嘔吐出來。
都是讓她惡心到極致的人,還想讓她祝福他們嗎?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斷子絕孫,還是中途喪偶?
反正祝福什麼,說來說去,也離不開這兩句。
她江南又憑什麼,讓她去祝福她?
她的人生都被她毀了,這輩子愛而不得,作為一個死去的“江北”,她有什麼資格,什麼臉麵,可以要求她去祝福她?
“顧珩弈,你不覺得你這樣,很過分嗎?”她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不讓有更可怕的念頭脫口而出,偏過頭,不去看麵前的人。
顧珩弈挑了挑眉,看著麵前的女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告訴他這個消息,好像潛意識裡麵,就告訴著自己,一定要來找她。
所以,婚事是個機會。
況且江南也說過希望得到她的祝福,於情於理,她是自己喜歡的人,總要來說一說。
江北的祝福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用,可是看著麵前的人這幅樣子,隱隱的,心裡有些鈍痛。
“你們一手導致了我變成今天這幅樣子,我沒有身份,沒有檔案,過去的江北是已經死了的,嚴格來說,我都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應該被稱作什麼。”
“江北?江南的替身,還是一個死人。”她這樣說著,平平淡淡的語氣,像是在訴說著什麼平常的事情,而後慢慢抬眸,看著顧珩弈,麵色平靜,聲音卻奇異地悲傷,“可是在這之前,我也是一個人,有思想,有愛人,有生活,有朋友。”
“我被你囚禁,在顧家誰都不能見,我唯一的朋友厭惡我,我愛的人離我而去,我在這世上孤零零一人,可是你們還要逼我,逼我去做你們喜歡的事,如果不去做,現在的江北,就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她輕笑兩聲,眼裡已經隱隱有了淚花,聲音哽塞,可還是一字一句,說得讓人心驚。
“顧珩弈,”她慢慢說著,那麼慢,好像一個字說出來,都要耗儘了她的心血一樣,“你隻想過江南有了心臟如何,卻沒有想過,白夏沒有了心臟,該怎麼辦。”
顧珩弈愣了愣,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呐呐了好一會,他才開口,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白夏當時已經出車禍了,他就算不捐心臟,他也是要死的。”
“可是他本來可以活著的!”江北突然大喝一聲,一滴清淚順著她的臉龐落下來,整個人帶上了一股悲傷,仿佛要溺斃其中,“他本來可以活著的,不過你被蒙蔽了雙眼,什麼都看不到罷了。”
說著,她慢慢蹲下來,捂住心臟的那個位置,低聲喃喃,淚水一顆一顆打在地上,濺起一片:“他本來可以活下來,好好地和我在一起的。”
“是,他確實是出了車禍,可是如果不是你們去逼他,他怎麼可能會死?我江北這輩子沒求過彆人,那我現在求求你行嗎,”她抬起頭,淚眼婆娑著,努力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褲腿,哀求:“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好不好?好不好?”
說到最後,她已經斷句不成,抽噎著說出那些話,心裡一陣淒涼。
顧珩弈有那麼一瞬,就想點頭了。
她太像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