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開始給他解釋,不愛不代表討厭。
我不喜歡艾瑞做的事情,可我並不討厭他這個人。像是安慰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樣,我摸著他的頭,然後告訴他,“艾瑞先生,等你走出了醫學實驗的象牙塔,真正走到外麵去,愛一個人,恨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他仍是不依不饒。
“為什麼愛一個人之後,非要恨一個人呢?”
我語塞,然後解釋。
“如果不恨一個人的話,我就不會再重新回到這個國度。”
他突然抬頭看我,然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大手開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僅管文化的差異使得我們在某些句子上的交流有所不一致,但人類的情感大致是相通的,他意識到了我的難過,開始安慰我。
……
僅管我一度勸說艾瑞走出象牙塔,去看看外麵的事情。
但似乎,他並沒有聽進去我的話的意思,而是跟從前一樣,固執地每天在大學裡麵做實驗做到很晚才會回來。
艾瑞的朋友很少。
他是個很講究形式的人,平時並沒有人來看他,即使有人登門拜訪了,大多也是來求醫的。
我接待過很多來拜訪他的病人。
但大多隻是進了門就被他拒絕了,原因隻是沒有提前來預約。
在居住在艾瑞的房子裡麵第三個月的時候,我終於迎來了一個預約過的客人。當時我趴在客廳裡麵,像是一條蛇一樣地趴在地上挪動著認真地擦著地板,在聽到電話的聲音的時候,我一個轉身就站了起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向客廳放置電話的地方衝了過去。
由於分不清是外國人還是中國人打來的電話。
我一般不先出聲,隻是等電話那頭的人先出聲,然後自己思量一下,再說話。
這次也是一樣。
“您好,是艾瑞醫生麼?”
男人的聲音很沉。
像是厚重的鐘聲。
還帶著幾分的沙啞,這沙啞之中自然還有更多的是熟悉。
我微微愣怔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聽見電話那頭繼續道,“我是中國向約翰先生求醫的霍先生,我的女朋友得了血癌,國內沒有辦法治療,就隻好到了這裡,約翰先生也束手無策,就想到了您。我在兩周前就已經向您預約好了,是今天,不知道您有沒有空,下來接我們一下?”
我的手有些顫抖。
一時控製不住,那電話便“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站在二樓的窗戶旁,我透過窗簾的縫隙往下看,果真,那個人是霍厲。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雪地裡,金絲邊的眼鏡框襯得他那一張臉格外的斯文敗類,脖子上麵圍了一個灰色的圍巾,那是很多年以前,他還是紀平安的時候,我給他織的。
今日的C城雨下得很大。
他的手裡麵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
同樣穿著一件粉色大衣的方明月擠在他的身邊,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楚楚可憐。可就憑此時此刻,他的手沒有扶住她,我就有一種預感,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關上了窗。
我摸著一陣猛跳的心口大口大口的吸氣。
顧不得他對方明月的態度是不是真的有變化,此時此刻,我腦子裡麵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可以,紀瑤,你不可以再見他了,你的人生難道被這個男人毀的還不夠麼?
僅管門外下著瓢潑大雨。
我也狠著心,假裝家裡沒有人一樣的沒有給他們開門。
下了樓,將鍋裡麵煮的玉米粥和芹菜拌香乾裝盤準備好,我眼見著客廳裡掛著的鐘的時間,差不多艾瑞也該回來了。
反正,這一天的事情,我都準備地差不多了。
也就 徑直以最快地速度進了自己的房間,鎖了門,整個人瑟縮在被子裡,將頭蒙住,開始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