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抿了抿唇,靜默的看著我,良久,他說,“小舒,我們是親人,你該告訴我的……”
他這話說的很是傷情,若不是他眼底的那泛著冰寒的笑意出賣了他,我簡直就要相信他了。
嘲弄的扯了扯唇角,我看著他冷笑著將煙頭上的火花在煙灰缸裡一點點的碾碎,我說“陳讓,你說的親人是什麼?我自小母親死的早,父親不認我這個私生女,你來教教我,什麼是親人?”
是住在看似風平浪靜一團和氣實則混亂不堪的家裡,各懷鬼胎的那叫親人?
還是我愛你,你卻要害我;你恨我,卻不得不裝作愛我的這叫親人?
如果這是親人,那我也終於明白了愛情墳墓說是何解釋了。
他不再說話,隻是一雙漆黑的眸子深邃而又深刻的盯著我。這一年,自從章昭跳海後,他便總是這樣的反複無常,也時常這樣情緒深邃的看著我。
有時候,在深夜裡,他奉著陳伯父的旨意迫不得已要跟我同處於一張床上的時候,我都能清晰的聽見他輾轉反側喊著章昭名字的那股子絕望感。
我印象裡最清楚的那一天,是他喝醉了酒,我睡在他的身邊一夜輾轉反側。
那一天,他不停地喊著章昭的名字。
於是乎,這一年裡,我時常在想,當年的選擇是否真的就是那麼錯誤的。
如果,那一年,我還是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愛著的是陸錦年,如果路遙給我出那個主意,如果我沒有起欺騙章昭的念頭,如果最後章昭沒有跳下大海,那麼到如今一切的一切是否不一樣?
可是,我們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一切的一切沒有那個如果。
而此刻我的丈夫也注定要在這個不平常的晚上像對待犯人一樣的審問著我。
“小舒,你不要轉移話題,孟羿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我再最後問你一遍。”他目光平靜的看著我,顯然是已經不願意跟我在夫妻的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是用了極大的勇氣一樣,看著他,“是,孟羿的事情是我做的……”
這句話說出來,我本就是在賭,賭他們全家視若珍明的孟羿麵臨如此人生大劫,若這幕後推手是我,他待如何。
卻不曾想,這句話話音未落,陳讓的大手已經落在了我的脖子上。巨大的力道掐的我喘不過氣來,他想要殺了我……
這個認知讓我的心沒有由來的痛了一下,我望著他陰沉的臉色,感受著那種愈加喘不過氣來的無力感,乾脆就閉上了眼睛,可是眼淚卻是克製不住的簌簌往下流。
我想說,我這一生寄人籬下,遭人欺侮便還回去,有什麼錯?
我想說,是你當年告訴我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有什麼錯?
然而,這句話,我終究沒有能夠說出口,不是不能說,是不想說。
脖子上的巨大力道突然消失,在我覺得我當真快要去見上帝的那一刻,陳讓驟然的鬆了手。
我緩緩睜開眼,因著意識模糊的原因,我看不清此刻他的臉色與眼神,隻能聽見他有些沙啞著聲音對我說,“陸舒,從此以後你的事情,都跟我無關!”
是的,他咬著牙說,陸舒,從此以後你的事情,都跟我無關的時候,那神色像極了當年的模樣,鮮衣怒馬少年。
我微微笑了一下,心裡無限的悲哀湧了出來。
而從前的往事也在腦海裡一遍遍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