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全身黑乎乎的,隻有兩隻眼睛卟鈴卟鈴地閃爍著光彩,這要是在晚上,肯定以為隻有兩隻眼睛再空氣中飄呢,想起就令人心驚膽顫。
風昌星側著頭,盯著人家看,吞了下口水:“我……我們認……認識你嗎?”
隻見那人一身上下全是補丁,頭發編成一條粗辮子,捆在頭上,粗略一看,還以為是一條臟得都可以榨油的頭巾呢。
他用眼神掃了一眼所有人,然後舉起手中的小木棍,輕輕的敲了下離他最近的一隻小羊的屁股,看得出他很疼愛這些山羊。
風昌星憤憤然,站起來,朝那人吼道:“喂,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啊,彆人在問你問題呢,你就不能開口回答啊?啞巴嗎?”
小重拿起一顆石子就往風昌星的身上砸去,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牧農,風昌星也想趁機欺負一下。
風昌星一反常態,手按著被砸痛的地方,大聲地朝小重吼道,好像要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出來:“乾嘛啦,就允許所有人隨隨便便地打我罵我,我就不能對彆人發火啊?”
小重看了眼紅數,見他低著頭不語,不回答反而問道:“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風昌星憤怒地看著小重,有水滴在他發紅的眼睛裡打轉,甩了下手,走到旁邊去,背對著我們。
“對不住啊,小哥,我朋友就是這個脾氣,你彆和他一般見識。”我走過去,微笑地道歉。
小夥子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罵聲給嚇得渾身發抖,兩腿僵硬地定在地上,直到我走到他的麵前,他才結巴地吐出幾個字:“沒…沒…….關係。”
幾個字就已經使他臉紅得滾燙,站在他麵前的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我以為他說完話就會轉身趕著羊群離開,可是他還是站著一動不動,好像被嚇得不清,我隻好打破尷尬氣氛,再問幾句:“小哥,你是住在這邊嗎?”
一看就知道是小兵口中的“胡人”,可是他弱小的身體,根本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樣高大魁梧的形象,隨即腦子中就閃現,摔跤比賽的時候,他被那些熊腰虎背的彪頭大漢扔出老遠的畫麵。
小哥指了指山的那邊,那是軍營反方向的地方,一座不高的小山,那邊的天空上還有淡淡的雲朵。
他依舊和所有質樸的山裡人一樣,隨便說上幾句話,就很熱情地請我們到家裡去坐坐。
我們不好意思推辭,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收拾下東西就跟著他的羊群走。
紅數走到風昌星躺的位置,一把提起他的行李,回頭看了下他,沒有開口叫。
還站在原地生氣的風昌星,連我們要走了都不知道,或者說他已經知道了,卻放不下麵子轉過身來。
我跑過去,拉起他跑:“好啦,走了,在這邊掉眼淚,她又看不見。”
翻過山,不是沙漠也不是青山綠水,是一片草原。
無人不驚呼這一帶地區地貌的多樣性,一山一個樣。
來到小哥的家中,是一個典型的蒙古包,不像是軍營裡,軍營裡的是我們形象地形容為“蒙古包”,而這個才是名副其實的。
小哥掀開簾子,帶點羞澀地介紹:“這就是我的家,有點亂是不是?”
我們都驚呆了,簡直是亂得可以,連鍋蓋都倒翻在地上,好像是被人抄家了。
小哥看我們兩眼發出驚愕的眼神,回首往蒙古包內一看,先是一愣,而後大步地走向屋內:“阿媽,這是怎麼了?”
屋裡傳來兩個人痛哭的聲音。
小重掀開簾子,探著頭,看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癱坐在地上,臉色發白,全身無力地靠在小哥的身上,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小重回頭征求我們的意見:“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啊?”
還沒等我們回答,她就把風昌星推進屋裡,跟小哥說道:“他是醫生。”看著小哥和大娘兩眼發愣地看著她,她反應靈敏,“哦,就是你們說的大夫。”
我們也走到屋內,小小的蒙古包,一片狼藉,幾個箱子被翻在地上,不多的衣服、布料被丟得滿地都是。
我湊到紅數的耳邊:“這大娘會不會是精神病啊?”
紅數抬眸掃了周圍一眼,看著頭發整整齊齊地包在頭巾裡,搖了搖輕聲回道:“好像不是。”
風昌星一直轉身過來,可是小重隻要他一轉向她,就把他押到大娘的麵前:“你趕緊給大娘看病啊,不許磨嘰。”
風昌星嘟起嘴,一副無奈地拿起大娘的手,認真地把脈。
小哥不無莫名其妙地看著小重:“這位姑娘,我阿媽沒生病啊。”
我看見小重身體猛地一震,額的一聲,嘴巴再也閉不上,也說不出話來。
“大娘身體你很好,就是剛才受了點輕微的皮外傷,你們用肉眼都能看到的,就這些。”風昌星一手扶著大娘,一起站起來。
小重臉上的糾結一閃而過:“你怎麼不早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