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林間小道上。
正當我們一堆人疊在樹下暈頭轉向的時候,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估計那時刻隻有我的意識是清楚的。
紅數以他的血肉之軀為我化解了所有潛在的傷害,雖然結果並不如預期的那般完好,但他深愛這個女子的心跡表露無疑。
我吃力地睜開了眼,看看來者亦敵亦友。是不是我們苦苦追趕的那個精靈獵人,如果是就舍了小女子的性命,來演個轟轟烈烈的巾幗不讓須眉。
還好不是!
隻見一個穿紅衣的少年騎著白馬翩翩而至。一見到狼狽的我們,他就翻身下馬,動作異常靈敏。
他俯身將我攔腰抱起,麵相被我看了個仔細。
棕黃色的頭發,齊眉的劉海微卷。細長的柳葉眉,細長的桃花眼,眉眼之間有顆痔,垂目看得見,睜眼時就隱進眉毛。
古銅色的皮膚在這雪白的世界有一種性感的美。
紅衣少年深棕色的眼珠望了我一會兒。狹窄但不失挺立的鼻梁恰到好處,鼻翼隨著呼吸翕動。
翹唇輕啟,關切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從他的齒縫間流出灌入我的耳內:“你還好吧?”
“沒事,謝謝!”我立直了腰,發現我們一般高。
在大學校園期間我養成了這麼一個好習慣:
但凡看到個子比我高挑的女生,我都是從上往下打量。
如果她穿的是平底鞋,我會心想:哦,真高!
一旦看到她穿的是高跟鞋或坡跟鞋,首先我就會目測她鞋跟的高度,然後把數據從第一印象的身高中扣掉,最後再從旁邊經過的女生中抓出一個來比較:瞧,她就該這樣高!
相反的,如果遇到的是比我不高的,我的做法一種是直接過濾掉,在這裡我選擇了第二種方式。於是我開始從下往上全身性地打量他。
穿著茶色木屐,木屐厚度約3公分,這下可好,他的形象從最初的高大頃刻被砍短了兩截。
白色的燈籠褲剛好蓋到腳踝,細看有絲綢的紋路。腰間係一條雪白腰帶,沒有任何圖案修飾。
純紅色的寬敞上衣,衣領打得很開,隱約可以看到深藏其中的胸肌。袖口很大,騎馬時迎風招展很是瀟灑。
不知道哪個少數民族的奇裝異服。
這樣彆類的帥哥看在我眼裡,痛在我心裡。
等候在一旁的代步工具大概是看到自己的主人和彆人卿卿我我,就閒不住仰天長嘶了一陣。
我聽見它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喊著:“主人,看我!”
(他的主人還是看著我,沒有看它!)
我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它身上。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正如它的主人不是什麼白馬王子一般,儘管它一身白,它也不是什麼白馬。
這是一隻神物,不是傳說中的四不像,但是肯定比四不像更具觀賞價值,簡直就是六不像。
它除了臉和蹄子看起來長得像馬,剩下的都和馬八輩子打不上一杆。
虎的眼睛,驢的耳朵,額間長著獨角獸的角,駱駝的身體,後麵還拖著條雄獅的尾巴。
它又長長嘶鳴了一聲,不過這次是衝著我來的。
這嘶聲中飽蘸著哀怨和控訴,仿佛在告誡我:“離我主人遠一點,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看到它露出滿嘴虎牙,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古銅色皮膚的紅衣少年見狀,走到六不像跟前輕柔地梳理它的毛發,這嘶叫的猛獸在他的摩挲下竟然溫順得像一隻小綿羊,隻見它眯起眼享受著主人的愛撫。
紅衣少年看出我的驚恐和訝異,回過臉笑著對我說:“不用怕,它不吃人的!”
一看這組合,必是高人無疑。
樹下的人肉堆裡傳來微弱的呻吟聲。紅數都傷成這樣了還是放心不下我。
可以想象如果他現在還是生龍火虎的,那麼這少年就不可能能停留在這個惱人的岔路口,我也就不會有機會接觸到這麼神奇的一種生物,估計這物種我們國人偉大的魯迅先生都不曾在《山海經》裡見過吧!
少年舉止優雅,一看就不是那種在野花間打滾的狂蜂浪蝶,他更像是一名行使正義的俠客。一捕捉到弱小生命呼出的、微弱的、渴望的聲音就奔將過去,也不怕那裡是不是有陷阱。
“你們是怎麼受傷的?”看著這一幕,紅衣少年表示很不解。
他把紅數從風昌星的身上挪開,轉移到旁邊的枯草地上,血瞬間染上了他的白褲子和白腰帶。
我也上前幫忙抬腳。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文文弱弱的紅數居然這麼沉。
這時候精靈清醒了,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直奔去挑釁六不像。
像個醫術高明的老醫生,紅衣少年側過臉看了看磕在樹上的風昌星:“頭部受到碰撞,加上酒精麻醉,他隻是昏過去了,醒來就沒事了。”
“你沒事吧?”他回頭問我。
為了證明我真的沒事,我腦殘地在原地連蹦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