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竭死了,緣由撲朔迷離。有同伴放棄說,有光柱放棄說,有自尋死路說。如果我沒把他弄瞎,他的利用價值也就不會止於此,說到底終究是我葬送了他。
這件事在我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陰影。我時不時會十指抽搐,時不時會幻象他披頭散發來找我,用他流著血的雙眼瞪著我,無論我怎樣奔跑,沙啞的聲音總是跟著我:“依迷,是你害了我!”“依迷,是你害了我!”不管我怎麼掙紮、怎麼捂著耳朵、怎樣不願聽,這些話都像是自己體內深處發出來的,不管耳朵再怎麼不願睜開,心靈總是聽得見的。
我無法辯解,叫他去找彆的宿主,因為這是事實,卻是我害死了他。
人經曆的東西越多就越容易患得患失,人也就極易敏感。競笑著說我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我說他越來越像個大人。一個可以供小孩子依賴的大人。每次如此,他都會打趣道:“小孩子遲早是要變大人的,大人遲早是要死的!”聽著他的話感覺有點悲涼,但是很真實。
我依偎在他懷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每次都是半摟著他的腰邊顫抖我的雙手。
虧心事像一個魔咒套著我,很多時候我會害怕孤身一人麵對那個厄境,因為我知道這種情況下我是極易被摧毀的。競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擔憂,所以他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我脆弱的心。
每當我害怕的時候競就會摸著我的頭,溫柔地跟我說:“依迷,你放心,有我在!”我便可以安心入睡。“依迷,你放心,有我在!”於是我又有勇氣睜開眼睛麵對新的一天。他沒離開過我半步,連去澆樹施肥也要帶上我。
小重回來了,她的身體很快就恢複了。經曆這些事之後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個比較冷漠的人,不愛笑,也不愛說話了。隻是每天依然會跟在紅數身旁,一路都看著他,眼神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紅數呢,還是那個老樣子,傻乎乎、無憂無慮的,為我們的征程增添了很多笑料。不過我當然更希望他能儘快好起來,行李實在是重,我的腿實在是痛啊。
我和競的和諧狀態沒保持多久就被現實打破了。讓人不得不唏噓,命運是把變幻無常的殺豬刀。
“依迷!”競突然眼睛睜得圓圓地看著我。
我偏頭看他:“怎麼?”
他還是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我,順便指了指腳下。
我雙腳邁來邁去:“沒踩到大便啊,你激動什麼?”
他附到我耳邊嘀咕了一句,我臉騰地紅到耳後根:“真、真的嗎?”
我怯怯回頭發現紅數也在盯著我奸笑,隻有小重麵無表情地看著紅數奸笑。
我乾咽一口口水,再次詢問競:“你確定能看見?”
競用力點頭。
“那怎麼辦才好?”我的頭都抬不起來了。
競大力拍拍我的背,笑著跟他們講:“我帶依迷去施施肥,去去就來!”說完拉著我就往旁邊的密林狂奔。
我在後麵撕心裂肺地對他講:“你慢點、慢點,曝光啦!”
競頓一下,停了下來,將我打橫抱起,彎著眼睛對我說:“這樣就不怕了吧。”
我吊著它的脖子,狠狠想:“都曝完了,瞧你得瑟個什麼勁!”
找了個前看不到人,後也看不到人的地方,我把破掉的牛仔褲換了下來。一氣之下把內褲也換掉,八塊錢的東西不要也罷,於是就地扔了。
競斜倚在一棵古樟樹下,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看我沒好氣地一下一下踐踏長草而來,張大嘴巴看著我:“可以徹底避免曝光了還不開心?”
我伸手將他嘴裡的狗尾巴草奪過來含在自己嘴角,憤憤地說:“以後再也不買黑籍的東西了,質量爛的要死。”
“你換起來的褲子呢?”他像突然記起來似的一驚一乍地。
我漫不經心地嚼了嚼狗尾巴草:“扔了!”
“怎麼可以,留著還有用的!”說著就往草堆裡跑,我拉都拉不住。
不一會兒他蹦了出來,手中還甩著我的內褲,我衝上去就是一頓暴打。當然他隻覺得像按摩,力度大了點的按摩。
“我就知道是粉色的,沒想到還是蕾絲邊的!”邊說邊彈。
我一口吐掉狗尾巴草捏起拳頭一拳乾在他臉上,他閃開了。
“你不要這麼變態吧!”我磨著牙,凶巴巴對著他。
“總比你當閒人,亂扔垃圾的好,”他低頭看了一眼,嘿嘿笑了兩聲:“還是黃色垃圾。”
我氣不打一處出,揮起拳頭就要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