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縮回了俯身撿蠟燭的手,好似被它燙到一般。
一陣沉默,空氣中隻剩許虹潔的啜泣。
蠟燭重新被點亮,我們跟隨她走進了她的居住所,沒想到這裡竟是教堂。空蕩蕩的大理石走廊回蕩著我們不齊的腳步聲。微弱的燭光所照之處還是原來的舊模樣,隻是略顯破敗些。原來住在這走廊的人已不見了蹤跡。
一陣不大不小的風從殘破不堪的廊門灌進來,燭光搖了幾搖,許虹潔趕忙攏掌圍住。
“這裡以前住的人都搬出去了!”沒有人問她,她似乎看出了我們心中的疑問。
“搬哪去?”紅數用一種難以置信得近乎質疑的語氣詢問她,好似在詰問人是不是她趕跑的。
“他們搬回原來的地方重新建構家園去了!”許虹潔無可置否地回答他。
我沉思著,我們離開的時候下麵的故土已是一片汪洋了,彆說重建家園,連土地都看不見,100多號人物擠在教堂也隻能勉強生存。
見沒有人搭話,她又自顧自地接下去說:“地球已經恢複正常了,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眾人歡呼雀躍,唯有競眉頭皺的緊。他囁嚅著:“不對,這一定是世界末日前的回光返照之勢。”
我心裡咯噔一下,世界末日果然來了!
她將我們引入一個小堂屋。這間房間算是這個教堂的天字一號房。門窗是完好的,房頂也不會漏水。當初我們住在這裡時,一個大官僚用兩塊肉餅從兩戶農家那裡換得,我記得那時他們懷中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亂世之中,人如草芥,命如飛蜢,房價也賤如博餅。
抬頭看了看牆角,有幾隻黑色的蜘蛛作網。許虹潔在木桌上滴了兩滴蠟將蠟燭固定在桌麵,循著我的眼光,說了一句:“食物匱乏的時候,簷角上的蜘蛛都被打下來活磕了……”
我驚悚地把腦袋低下來,幽幽地看向競。競笑笑伸手撓我的發。
回頭發現紅數和小重已經不在,大概又是跑哪去了吧,黑燈瞎火的也不怕見鬼。
目光收回落到許虹潔身上,她手扶著腰吃力地在一堆又紅又黃的塑料堆裡翻找什麼東西,可能是側對著我們的緣故,我看到她的肚子比之前看到的還大,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懷的是不是雙胞胎啊?”
她愣了一下,偏頭看過來,因是逆著光看不真切她臉上的表情,但冥冥中總感覺這個肚子給她帶來了很多痛苦。
她沒有回答,隻是直起腰背向我們,燭光暈出她略顯臃腫的輪廓,她居然是在顫抖。
“這孩子是……”話未說完,競扯了扯我袖子,我便緘口不言,但心裡卻很不甘心。我還有好多問題想知道,不單單她為什麼會懷孕,壞的是誰的孩子,為什麼李竭沒有跟她在一起,還有他為什麼會一個人生活在教堂裡,我知道他還有親人活著為什麼不去投靠他們,等等等等,我對她有太多的好奇了。
許虹潔摸著靠在桌沿上,緩緩轉身麵對我們,還是逆著光線。
“當初洪水暴漲,我,李竭和蘇蠻逃到這座教堂來避難。這裡活了128個人,我們找不到我們的父母,推測他們大概是罹難了,但沒看到他們的屍體我不甘心。幾天之後水位有所下降,我就想著到淺些的地方去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他們的蹤跡,哪怕是屍體也好,我也好最後儘點我這個當女兒的孝道,”她苦笑一聲,自嘲道:“想想以前我真是太任性了!”
“後來呢?”紅數和小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許虹潔轉頭看他們,顯得有些意外。
“後來呢?”紅數重複了一遍,跨進門檻過來跟我們並肩,小重緊跟其後。
“後來……”她低下頭摸著肚子欲言又止。
我們靜靜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猛地抬起頭:“後來我們都被抓去當試驗品了!”
聲音像一把飛刀,淩厲得可以削掉我半隻耳朵。
正在我們怔忪的時候,外麵啪的一聲引起我們的注意。競作勢要出去,許虹潔擺擺手:“不用去,他們是來給我送東西的?”
“他們?”我們更是一頭霧水。
“抓我們去實驗的那些東西!”她冷冷地說了一句。
待不及我們詢問是什麼東西,她急急打斷:“天快亮了你們睡會吧!”說完就要踱出去。
我看了下四周,除了角落一張搖搖欲墜的床也沒有彆的可供睡覺的家具了。
紅數攔住了她的去路:“我們看過了,除了這邊沒彆的地方可以睡覺的,你還是留下來吧,我們到外麵搭帳篷就行!”撂下話紅數一人就將地板上的三個行囊全背起來,看我們不為所動,一招手:“還愣著乾嘛?快走啊!”
我們“哦”了一聲,笑著跟他走了出去。看他扭來扭去的樣子,隻一味笑,也沒有人上去搭把手。
討了兩支蠟燭,我們在走廊上的破門邊安營紮了寨。按照競的觀點,如果我們不想也被抓去當試驗品的話,這個地方當是安全逃生的最好路線。
我們表麵上唯唯是諾。背地裡卻一致認為他腦子缺根筋,也不想那些東西是不是跟他一個想法。小重還假意誇他聰明,把他樂得跟彌勒佛似的。後來有意無意提到同房的事,他才知道這妞不單純,臉又板的像快木頭。
小重最後很是委屈地跟我擠在一張床上,我卻是倍感委屈。
本來還想跟她討論一下對許虹潔的看法,沒想到她一沾地就睡著了。我吹熄了燭火,在她身邊就寢。心想,明天會是更美好的一天。
醒來的時候聽到一聲遙遠的雞鳴,我還以為是錯覺。小重一腳踢掉身上的遮蓋物爬了起來,轉著圈嚷著要吃烤雞,我才相信不隻我一個人幻聽。
一夜風涼,廊上吹進很多殘破的黃葉。透過門葉的間隙看到外麵霧氣縈繞,一個陰冷的清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