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說,美蘭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林鴉鴉心想,這校長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不,是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過了這麼多年卻仍然不願相信真相。
以林鴉鴉對美蘭的了解,美蘭雖算不上窮凶極惡的人,但壞人她總是沾點邊。
“我的女兒,是被人利用了,恐怕連她都不知道會發展到那個地步。”校長在為美蘭開脫。
“好,那你說,是誰冤枉了你女兒?”林鴉鴉冷笑。
“段甜,你認識吧?”校長冷不防提到一個故人
林鴉鴉抬起頭,用一種很是複雜的眼神看著校長:“你說的是真的?”
“嗯。”校長說,“新春學院臥虎藏龍,不單學有所成的人,那些剛入學的,有幾個不是身世了得的?與惡性循環相對的是良性循環,有些家庭本身已經足夠了得,他們還會在子女的栽培上花大功夫,所以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孩,很多都被同齡人更勝一籌,因為他們接受了更好的教育,他們擁有更好的教育條件。”
“你想說什麼?”林鴉鴉聽話題越跑越遠,不禁懷疑校長說真相的誠意。
“我隻是想說,那些能進新春學院的,不是單純幕後選人,能進新春學院的人,是有真本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的權利沒有你想的那麼大,譬如,大家都以為新春學院入學名額有暗箱規則,但其實,就算真有,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林鴉鴉扶額:“你說了一大堆,就是想說,你也有身不由己之處唄?好,我知道了,你快來說說為什麼當初會發生那件事。”
百般催促下,校長總算步入正題。
“哎,那件事。”校長無奈歎氣,說,“其實段甜這個人頗有心計。她的家庭背景也是非常唬人。所以,我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也隻能幫著遮掩。甚至我,還讓自己的女兒抗下來。”
“段甜的家裡人,對她的要求極高,樣樣都爭第一,可人又絕非機器,爭幾個第一,已是廢了全部精力,所有事情都第一,那不是要了老命也完不成的事情嗎?”
林鴉鴉汗顏,確實如此,這麼一說,她還很慶幸,自己不在那樣一種家庭。
放養總比時時苛求要好。所幸自己雖同樣享受著哥哥給她的優渥學習條件,卻從未苛求她到達何種程度。所幸她這些年都是“閉門造車”,也並無什麼競爭對手。
“也怪我,從沒教過女兒怎麼不被利用,她原先隻是有些乖張,卻從未釀出大錯,我以為我尚能護著她,讓她做個稍稍任性的人。”
林鴉鴉抿唇,不語,靜待校長緩緩道來。
“但是段甜就是利用了我女兒乖張的性格啊,容易相信彆人,不會分辨風險。段甜就是知道我女兒也愛嫉妒彆人,所以就拿美蘭當刀使。
“新生裡麵,有個驚才絕豔的音樂生,容貌出眾,待人謙和,就是不怎麼說話,所以,在龐大的新生隊伍裡,很少有人注意她。那時候,大家都剛來,彼此不熟悉,忽視一個沉默的人,總是很容易的。”
校長說:“這女孩如果後期被人注意到,或許段甜還不敢做的那麼明顯。就可惜,那個音樂生人緣不好,剛入學,還沒來得及展現拔尖的地方。”
校長歎了口氣:“壞就壞在這裡,音樂生,對音樂的熱愛總是非同一般。沉默的人總是喜靜……”
…………
有好幾個寂靜無人的夜晚,音樂生總是去外邊無人之地吹拉彈唱。吸引來的不是白馬王子,而是深夜女巫。
段甜也是閒逛,最近家裡逼她逼得緊,一會兒說這個人在什麼賽獲得了第一名,一會兒說那個人在什麼台被頒了什麼獎。
雖然段甜在一周前才拿了世錦賽冠軍,但這根本不能滿足家人對她的期待。
段甜不堪其擾,於是,她盯上了一個賽季——屬於音樂的賽季。
這場比賽的級彆堪比世錦賽,但是名額很難獲得,眼前唯一有希望的獲取方法,就是從學校進。
但新春學院在那場比賽裡,隻有一個名額選入。也就是說,要想參賽,必須得到校音樂生第一名。
段甜托腮凝思,望著黑夜的風景出神。
如果沒有這批新生,她還有把握拿這個第一。倒不是她有多麼天賦異稟的才能,而是識趣的人很多,學校的尖子不會和她爭。知道她想要,都會退一步讓給她。
可這批新生無知者無畏,會不會壞她事?
段甜在音樂方麵不算天賦異稟,但略微精通倒算得上。
閒逛的功夫,她本來在聽夜裡微風飄來的鳥叫蟲鳴,無意中聽入了神,直到聲音逐漸弱下去,她才恍然發現,剛剛是有人拉琴。
怎樣的琴聲,才能和大自然融為一體,讓人聽得神魂顛倒,為之著迷,卻不自知?
沒有個十年功夫是拉不出來的。
而段甜,她雖也是個聰慧異常的女子,但她學習的東西何其多,何其雜啊?要說她苦學了十年,那也是將十年精力分為一塊一塊,一部分給了A技能,一部分給了B技能……
如此類推,段甜會十八般武藝,那也隻能樣樣精通,要說樣樣都出神入化,那是不可能的。
而這個音樂生,十數年來專學一樣,拉琴拉到出神入化,並不稀奇。
可是,段甜嫉妒了
若說聽到這個音樂生拉琴以前,她隻是單純的憂心參賽名額被分走,那麼見到這個音樂生後,她就從擔憂轉為了不加遮掩的妒忌。
她不肯服這個輸啊……想她榮獲過那麼多第一,怎麼甘願敗給一個後起之秀。
她本來隻是想給點顏色,給這個音樂生看,但這個音樂生卻是個硬骨頭,就算被脅迫都毫不屈服,就像是鐵了心斷定,這些人不敢真拿她怎麼樣。
那時候,那個音樂生還是單純的,第一次見到那樣蠻橫無理的人,總以為天道自在人心,正義總不會辜負它的信眾。
那時候的段甜,很少啃到像音樂生那樣的硬骨頭,越是被頂撞,她越是惱怒,本來隻是想好言威脅,讓音樂生主動放棄,見勸說無果,果斷派了一幫人,把音樂生拖進了廁所,一番逼迫。
音樂生是不屈的,甚至有怕事者求情,讓段甜先把人放了。可段甜不肯。事情都做到那個地步了,段甜決沒有退縮的可能。
她非要拿到名額不可,非要這個硬骨頭也服個軟不可。
但凡段甜身邊有同夥,有了退縮的意思,有倒戈去告密的意思,段甜都將那些人與音樂生做同等處罰。
這一下,受罪的除了那音樂生,還有好幾個原本是段甜同夥的人。
其中就包括美蘭。
美蘭和那音樂生一樣,都被這幫無知少女關在廁所,被關的這幾天不給吃喝,水龍頭的水源都被換成了下水道的尿。
“要想吃東西是吧?行啊,給我下跪。”門外囂張的聲音傳入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