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征的聲音壓得很低,慎重道:“怎麼回事?難不成幽州的彈儘糧絕,都是一場假象麼?”
“不會!若是真有糧食,他大可用彆的法子針對我們的大軍,沒必要裝得如此辛苦!”
君佑天低聲蹙眉:“湘州混亂了這麼多年,即使有存糧,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使用!”
沈意亦是點頭。
“斬鳶為人謹慎,不可能為了一個幽州而放棄盤踞了這麼多年的湘州,若是動了湘州的糧食,這才是真的動了他的根基!所以我猜測,幽州大抵是真的無糧!”
薛征懵了:“可……可後主不差餓兵,他為何要說三日後打贏了仗就有糧食吃?”
沈意沉思了一會兒,低聲道:“望梅止渴罷了!若是我們此時露出了馬腳,這才真是功虧一簣!”
薛征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聽君佑天沉聲道:“一切按原計劃進行!隻等戰事打向,率先製造城內混亂!”
薛征咬牙,還是賭了這一把。
三人又確認了一遍計劃,確認無誤。
君佑天突然道:“可到時候,雪慧該怎麼辦?”
他們的計劃中,全部都是為了大敗敵軍。
沈意計劃好了一切,卻唯獨沒有為自己謀算。
沈意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不用管我,我自會想辦法脫身的。”
君佑天頓覺有些不對勁,還想說什麼,門外已經響起了落十九跟侍女的談話。
君佑天隻好將滿肚子的疑惑壓到了心底。
不僅侍女守在門口,斬鳶也跟著來接自己回房了。
沒等沈意反應過來,一件潔白如雪的披風驟然披在了肩頭。
一旁,侍女尷尬地捧著一件赤狐披風--那是君佑天為自己帶來的。
斬鳶語氣溫柔,幫她係好了白狐披風的帶子。
“你隻許穿我的!”
沈意沉默,瞥見角落裡君佑天驟然陰森的臉色,心下微微發疼。
漆黑的夜空中,有零星的雪花落下。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沈意坐在房中,看著窗外的雪花飄落,默默數著更漏的時辰。
已經四更天了,如此驚心動魄的夜,她無論如何都輾轉難眠。
房門忽而打開,斬鳶裹挾著一身寒氣走進來。
“睡不著麼?”
沈意默默搖頭。
斬鳶皺眉,似是不理解般地看著她。
“曾經坑殺八萬大軍的人,也會為如今的戰事感到緊張麼?”
沈意搖頭苦笑:“藍家百年忠君為國,卻出了我這麼個投敵的混賬東西,我爹娘怕是都要氣活過來!”
斬鳶蹙眉,似是也不能紓解她的心懷。
他隻得轉移了話題:“若是此戰幽州勝了,你我便早日成親!”
沈意心頭微動。
“你答應跟我一起生個能擺脫蠱毒的孩子,卻總不讓我親近你……雪慧,我對你很有耐心了!”
斬鳶淡笑著,輕輕撫摸上她的臉頰。
沈意強自鎮定,望向斬鳶道:“如今怎麼看,都不是生孩子的時候吧?”
下一刻,像是回應沈意的這句話一般,門外驟然傳來一聲煙花炸響。
火光伴隨著大雪與無數齊整的刀槍碰撞,如同一塊烙鐵投進了幽州城這一沸水之中。
斬鳶動作停住,忽然笑道:“既然如此,不妨一起去看看這場仗打得如何?”
“固所願爾!”沈意微笑起身,將紅白兩件披風都牢牢地裹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