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個隆重奢華的王侯墓葬,則沉居水底,不見天日。
說到最後,存英侯的怒氣已經使得眾多棺木蠢蠢欲動的。
他走到我們面前,說:“你們初入江水,是不是感到冰冷冷的?我告訴你們,當年我在棺木中被推入水的時候,正值寒冬。你們說說,那時的我,該有多冷啊?哪怕我已經死了,我還是能感受到這江水的冷,能冷到我骨子裡去。”
了解到其中緣故,我們唏噓不已。誰能想到,在幾百年前,古流寨的先祖,會為了生存,而做出這等匪夷所思的事,讓存英侯死不瞑目。
我想,古流寨範圍這般廣,當初的先祖本可以遷移存英侯的墓葬,沒必掘開墳墓,還把棺木推入江水中,並把隨葬品私吞。
只是,在利益面前,他們還是選擇了蒙昧良心,做出如此慘絕人寰的事來。
存英侯又說,正是古流寨這樣做,讓他死後也無法安眠。他難以忍受這等恥辱,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他對古流寨充滿了怨恨,而這股怨恨,加上江水的陰寒之氣,竟使得他成為水屍,和活人一樣自由行動。
他先是把流散各方的棺木和隨葬品找回來,在水底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親手完成他的墓葬。只是,有的屍骨,有的隨葬品,卻再怎麼也找不回來了。
看着空空的棺木,他想到了報復古流寨人的辦法。
“就是讓他們祭獻神子給你?”郁東識問。
“沒錯,神子,就是我報復他們的工具。”存英侯說。他能撼動江水,製造水災,擾得古流寨民不聊生。但他並沒有一舉消滅古流寨,而是選擇慢慢折磨。
他先是託夢給古流寨的老人,讓他們相信在江水中,有大禹神的存在。之所以有水災,便是因為大禹神思念兒子製造的。只要他們把兒子還回來,水災便能退去。
古流寨的人對此深信不疑,每八年挑選出一個年輕男子,當做大禹神的兒子,送到江水中。至此,用祭獻神子來退去水災的事,便成了習俗流傳下來。
但古流寨的人不會想到,這一切只是個謊言而已。製造水災的幕後黑手,會是他們先祖當年推入江水中的存英侯。
“我有多少空棺,我就讓他們一個個來彌補。父債子還,他們先祖犯下的罪孽,就由他們來償還。”存英侯說。
“可……”我本想說什麼的,偏話到嘴邊,又不知說什麼才好。我清楚他心裡的怨恨有多深,可這樣做,何時才是個頭。
“我沒記錯的話,你當年也製造了許多水災,溺死古流寨許多人,難道這還不夠嗎?你還不肯收手嗎,還要用所謂神子的名義,來禍害一個又一個年輕人。”郁東識說。
“怎麼能夠!就是把古流寨的人全都溺死,也無法解我心頭之恨!我堂堂一個侯爺,死後墓葬竟被人挖開,屍骨還被拋入江水中,這樣的奇恥大辱,我忘不了!還有,你尚且能和你的意中人同生死,而我,整整幾百年了,我至今還沒有找到我髮妻的屍骨!你說,我要如何咽下這口氣!”
他說得怒髮衝冠,引得諸多棺木微微浮動。
我想,棺中人對於他的憤怒,是能感同身受的。就是我,也能理解他的震怒。只是,從幾百年前到現在,古流寨死的人已經足夠多了,報應也該夠了。
這一切,也是時候結束了。不能再讓無辜的人,白白捲入這場本該早早結束的恩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