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寧沉默了一下,麵上倒是沒什麼能讓談易謙看見的驚訝,她安靜幾秒,才皺了下眉,“原來你就是那個說話隻說一半,愛故弄玄虛最會釣人的太極老板,談先生。”
“……”
他的前綴倒是不短。
談易謙輕聲問,“我瞞著你,你不感到生氣嗎?”
“不會。”
譚寧一邊攙扶著他站起來,“我說過了,你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哪怕你現在告訴我你現在這個身份也是假的,我也並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況且,人生在世,誰還沒點秘密。”
她從一而終,都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其實談易謙倒反倒希望她能生氣。
也算是對他在意了幾分。
他捂著自己腹部的傷口,無聲輕笑:“你倒是坦誠,一點謊話都不編,按理說……知道我的身份,我以為你會對我的態度不一樣。”
這些年,談易謙遇到太多對他懷有其他想法的人了,或男或女,無一例外在知道他的身份後會試圖靠近,但唯獨隻有譚寧,真的不在意他。
譚寧古怪看了他一眼。
“還能說這麼多話,看來還是不夠疼。”
怎麼?
因為他有錢就要巴結他嗎?
再巴結,他的錢也不會變成她的。
談易謙:“……”
談易謙身上那件衣服要不得,已經沾了血跡,譚寧便找了件尺碼比較大的外套給他套在外麵,儘量用一種挽著手的方式扶著他,以防讓彆人瞧出不對勁。
兩人從後門朝外走去,打了一輛車。
再車上後,談易謙的狀態明顯更不好了。
他的唇色漸白,頭枕在靠背上,輕皺著眉頭,額間沁出了微微的汗。
整個人也在逐漸降溫,這兆頭可不好。
怕他真因為失血過多死在師傅車上,譚寧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墊著他那塊的傷口。
剛才坐著沒動時,這血還沒流的這麼快,上了出租車後,幾乎是加倍的流。
怕司機師傅瞧見不對勁,譚寧一直遮掩著他的傷口,不停拿著外套擦拭。
可惜車廂太小,血腥味已經彌漫開來,譚寧毫不猶豫降下了後麵的兩扇車窗。
“師傅,儘量再快些。”
司機師傅凍得一個哆嗦,瞧著後麵的狀態也不由捏了把汗,關切問道,“他這是闌尾炎犯了還是怎麼?要不我現在拐彎送去醫院?”
“不用。”
譚寧回絕得太乾脆。
司機朝她看了下。
“我哥有癲癇,身上好幾處毛病,醫院治不好。”
話音剛落,譚寧感覺到自己捂在他腹部的那隻手被另一隻冰冷的手給緊緊握住,自虐式的向腹部摁了下,一手的鮮血湧出,浸濕了譚寧的指縫,滿手黏膩。
譚寧皺了下眉,談易謙喘著氣盯向她,仍是笑。
他的聲音若有若無,“……除了這裡暫時有點問題,其他部位都很好,我的身體很強壯……”
譚寧扯唇,“好,很強壯。”
到了青山閣樓外,她付了錢扶著談易謙朝閣樓裡走,剛越過大門口的拱門,就看見一個小男孩穿著粗布麻衣站在樹坑底下掃葉子。
“小耳朵!”
譚寧喊了句,對方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聽不到聲音。”談易謙輕聲提醒。
“啊。”譚寧倏地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忘了。”
她隻能先讓談易謙靠在附近的柱子上,跑過去拍了拍小耳朵的肩膀。
小耳朵順勢抬頭,眼神愣愣的,在看清是她後眨了下眼,瞬時才反應過來她是誰,那模樣好像在說“是你?你怎麼來了?”
譚寧舉起自己滿是血跡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後指向那邊的談易謙:“你們老板,受傷了。”
小耳朵困惑皺眉,在看到那邊奄奄一息的談易謙後,眼睛緩緩瞪大。
“啪”的一聲。
他手上的掃帚掉在了地上。
……
半個小時後,小耳朵給她提來了一壺老式保溫壺的熱水,倒進熱水盆中,示意她洗手。
譚寧還真是很多年沒有看到過這種東西了。
她蹲在地上,搓去手上已經乾住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