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寧終於將手指向了沈寧清的位置，輕聲問監工。
“這個人，你認識嗎？”
孫監工在看清她指的是誰之後，默了默，“認識。”
譚寧問，“是誰。”
孫監工不明情緒笑了聲。
傅湛抬起眼盯著他。
“她叫沈什麼清，最初聽說是什麼從英國還是德國回來的碩士生，過來幫忙進行技術指導的，我們都覺得她是高材生，很尊重她，整個隊裡也就是她和這個白工的女兒關係最好。”
“但是後來，我們才知道她是千代公司裡頭某個老板的媳婦兒，來我們這，說好聽點，是監督，說難聽點，就是為了來做偷雞摸狗的事。”
傅湛眉頭輕皺，“說清楚，什麼叫偷雞摸狗。”
“可不就是偷雞摸狗嗎？”
孫監工言辭冷冷，“他們都是一夥的，這個姓沈的，還有陳家的，千代的，全都是一夥的，拿著錢不把人當人，那些材料根本就不過關！根本就不能用，說過了用了會出人命的！最後沒砸死住戶，先把我們給砸死了！”
於孫監工而言，沈寧清就是千代派來的奸細。
替他們看好工地，以防工地的那些偷工減料的秘密被查出來。
看著孫監工冷厲和篤定的眼神，譚寧忽然就明白一個人的偏見有多重。
就像傅湛懷疑姥爺和白玉玲一樣，在彆人眼裡，或許也會懷疑傅湛的母親。
兩人從孫監工這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霖縣的夜晚寂靜，今天沒了雪，但溫度似乎比昨天更冷。
兩人坐在旅店吃了頓不怎麼好吃的飯後，譚寧徹底癱了。
當初沈寧清癱瘓成植物人時，最開始的醫院就在霖縣附近，所以二人明天還要去那個醫院一趟。
此刻譚寧悶悶不樂躺在房間的床上，哎呦哎呦的感歎。
傅湛擦著還沒乾的頭發，走過來碰碰她的臉蛋。
“哎呦什麼呢。”
譚寧順著他的動作翻了個身，抓住他的手指頭，“餓，吃了一堆難吃的東西，感覺還不如不吃，根本沒吃飽。”
傅湛低聲問，“那怎麼辦？帶你吃彆的去？”
譚寧看了眼時鐘，都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蔫答答的歎了口氣，“算了，這裡的吃的都吃過了。”
霖縣地方小，特色吃的也沒幾樣，而且味道也不算特彆驚豔，譚寧沒吃兩頓就膩了。
傅湛就繼續戳她臉頰，“那就帶你出去吃。”
譚寧疑惑爬起來，“去哪裡。”
“去哪裡都好。”傅湛跟摸寶寶似得撓撓她的下巴，語氣也不自覺放緩，“主要看你想吃什麼。”
譚寧眼睛蹭的亮了，“不是吧，傅湛，你這麼好的？！”
“……”
傅湛突然就捏了她的下巴，“彆沒良心，我什麼時候對你差過了。”
於是，他們就真的在淩晨一點到達了博城。
來吃譚寧上次被雨困在酒店時，吃過很好吃的那家小籠包外賣。
索性那家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他們趕過去的時候人還很多。
直到坐在那裡，吃上了之後，譚寧都還有種在夢裡的不真實感，不敢相信上一秒還在霖縣的他們就已經來到了博城。
還僅僅隻是為了吃一個包子。
等傅湛抬起頭的時候，這位已經吃得香到頭都抬不起來，臉頰塞得鼓鼓，幾乎是一口一個，還忍不住感慨道：“真好，再也沒有某個姓盛名野的人跟我搶了。”
她吃起東西來很乖，嘴巴是閉著的，咀嚼東西也很安靜，不會發出一點聲音，莫名讓人想到幾個月大貓咪安靜進食隻顧著吃的模樣。
傅湛的心莫名軟下來，用指腹蹭了蹭她的額頭。
“就餓成這樣？”
譚寧搖頭，笑，“沒有呀，隻是因為好吃。”
傅湛知道，她是看出自己的情緒狀態不好，想逗他開心。
她來霖縣這遭是來陪自己的。
她本可以不來，卻還是來了。
所以他也想讓她開心，儘力的開心，各種方麵的開心。
博城給他們的回憶都不算好，兩次感情的矛盾點似乎都在這裡萌生，第三次。
他們的第三次，一起來的第三次，終於有了不同的變化。
傅湛突然有了種想法。
下一次再來的時候，他們會不會已經有了孩子？
到時候，悶頭坐在他對麵吃灌湯包的就不再會是譚寧一個，而是一大一小，或是一大兩小，兩個圓滾滾和譚寧模樣相仿的小肉球和她一起塞著包子。
那畫麵，想想就覺得有些好笑。